在竹山眼里,记事仙官就像个报丧鸟,只要他来了就没有一次是好事。竹山就打着伞在雨中站着,直到仙官从屋里走出。
实话说,仙官看起来并不讨厌,反而更像儒家最典型的那种温润的中年文官。可竹山怎么看他都不太顺眼,但出于礼貌还是与客人道别。
李微言见他浑身衣服都湿了个七七八八,心疼不已,连忙去衣柜里翻出换洗衣物。“真是的,阿竹你怎么就傻站在雨里啊,我看看…嗯…这件不错。”
“明日,还走吗?”竹山看着她,湿漉漉的碎发挡着目光,晦暗不明。
李微言有些尴尬地拿起一套衣服:“换这件吧……上次刚做的,你还没穿过。”
“明日……”
见实在逃不过,李微言只好硬着头皮强颜欢笑答道:“过几日吧,大雨泥泞,路也不太好走,过几日再走。”
“过几日是几日。”
李微言噎住,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默默替他宽衣。二人相顾无言。
直到替竹山换上新衣,李微言才道:“我已同他说过了,此事了结后,我便会辞去天界总务司的职务。”
竹山这才恢复了几分神采:“当真?”
“当真。”
“不许骗我。”
“绝不骗你。”
竹山的心虽然放下了一些,可隐隐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天界会这样轻轻松松放过言儿吗?
自从得知了李微言的身份,竹山的心没有一天不悬着。他每日都觉得现在的生活好像只是在一层易破的纸壳上,他的妻子也并没有真正在他身边,他与妻子间始终隔着一层以凡人之身不可逾越的障壁。
她的世界里,有人,神,妖魔,三界众生,而他却只困身于这小小的村镇。她所见所知,他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而她所要面对的一切,他也只能靠自己贫瘠的认知去猜测。
这比以前在家中与同族兄弟长辈勾心斗角还要让他胆战心惊。像是蒙着眼睛走在悬崖边。
他过去从未将那些所谓的同族家人放在心上。可现在不一样,他的妻子,他的爱人,这个小家,是他最重要的东西了。
仙人也好,妖魔也罢,只要她还在身边就好。可如今这样简单的期盼都难以达成。
屋外的雨还下着。
卢昇在大雨中好不容易把翻白肚的死鱼捞上来,用灵网兜着往李微言家那边走。
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路上没什么人,不过还是有农户把这兜子鱼用几乎白拿的价格收走做饲料,解了卢昇的燃眉之急。
他顶着雨跑回竹林,却发现李微言家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重。
卢昇有点搞不明白。
不过他也不用明白,因为还没等他坐下休息喘口气,李微言就已经下了逐客令让他赶紧回归云山。卢昇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地被踹出门。
“前辈……还下着雨呢……”
“就是下刀子你也给我赶紧回去。”
听李微言这样说,卢昇也只得顶着雨御剑离开,临走前把储物囊里这次带来的仙草全留下了。
卢昇本就是迷迷糊糊地被师门遣过来,现在又迷迷糊糊地被前辈赶回去。来的时候是借了师父的神行咒而来,回去的时候自己御剑才发觉一路上已经有不少地方魔气泛滥。
浓重的魔气逼得他御剑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得益于这两天御水术的精进,其他的御物术也有长足进步,毕竟连水这样无形体的东西都能控制,相比起来,有形体的东西操控起来便更加得心应手。
他甚至觉得灵海似乎都深厚了几分。
竹庐之中,李微言只是静静地依偎在竹先生怀里。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有竹林被雨拍打的沙沙声,有雨点摔到屋顶的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顺着屋檐流淌下来,有时骤风带来一波又一波的哗哗声。
因为大雨温度骤降,二人还披了张毯子。
这种天气适合在家看书。只是现在谁也没有心思看书。
竹山看着缩在怀里半寐的妻子,不知怎的竟生出了想要将她锁在身边,不再让她到任何地方去,也不再让她受任何伤的想法。但随即他就被这个念头吓到了,心中暗暗谴责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他真的不愿意让她再离开。
谁知道这次又要离开几天,又要面对怎样的妖魔,受怎样的伤。
在那次发现伤口之后,她似乎再没带着伤回来过。竹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她是不是在外边遍体鳞伤,回来之前又把伤口复原,再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这次不仅那个仙官来了,似乎连那个小仙长背后的仙门也有牵扯。这叫他如何能安心。
心绪纷乱,令人静心的雨声听着都让人烦乱。
“唔……”李微言半睡半醒间觉得夫君的手在上下游走,她迷迷糊糊地环上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