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府(1 / 3)

上元灯节,长安城内无幽不烛。

这是每年郑霏最期盼的日子,这日取消宵禁,她可摆脱束缚自由出府。观满城烟火,赏灯会、猜灯谜,与万民同乐,彻夜狂欢。

可她现下……郑霏艰难转头,目光落在几案上盛着水的豁口瓷碗,不自觉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连掉一滴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偏院孤冷又死寂,平日里服侍敷衍的那两个女使早没了影。

郑霏脑中浮现出灯节人影憧憧、接袂成帷的嬉闹模样,她含着泪阖上眼,睡梦昏沉。

门不知何时开了,寒气遽然钻进来,郑霏冻的不停打哆嗦。她蜷缩在并不御寒的寝被里,意识瞑瞆,手脚已然麻木。

鱼灯刺亮,一双冰寒的手钳住郑霏孱弱苍白的脸,留下两道红痕。

她烧的厉害,脸颊滚烫,身体却如浸在冰窟一般冷。钝痛爬上她每一寸肌骨,两相寒热交战,身子绵软又虚飘,如摧枯拉朽般将里子也蛀烂了。

郑霏睁开沉重的眼皮,榻前坐着一人,一身对襟襦裙,叠穿夹袄,外敷彩花罗帔。女使高举鱼灯立在其后,臂钏闪着银光。

“阿姊你醒转了?”

梳着妇人头的年轻娘子露出一抹惊喜的笑,贴着花钿的脸烛火一照,却是鬼艳森森。她抬臂朝侍奉在旁的女使招手,霎时间暗香浮动。

郑霏看清楚她的脸,惊道,“霖娘?”

声音嘶哑,原本发蒙的脑更加浑噩。

颤抖的女使直起身子,侧身去够食盒里的药碗。郑霏才发现,这是她院里的丫头,叫芍药。原本细嫩的小脸青紫交加,右侧脸颊高高肿起,夹着触目惊心的血丝。

“阿姊,你房里这女使手脚不干净,”郑霖接过芍药战战兢兢呈上来的汤药,染了凤仙花的甲盖嫣红得刺眼,语气中泛着寒意:“见主子生着病,偷了你妆奁里的珠钗。”

她放轻了声调,笑意毫不收敛:“阿姊放心罢,我已帮你收拾了她。”

芍药扑到榻前,把头磕得闷响,哭道:“娘子,奴不敢了,奴再也不敢了!”

郑霏没回话,芍药也跟了她几年,平常是爱犯懒偷吃了些,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可没胆子大到偷她的首饰。

看来她病的这半月,发生了太多事。

“阿姊,快把药喝了。”郑霖一笑百媚,声音细柔,“虽只是风寒,养不好也是会没命的。”

郑霏不动,她痛苦地半睁着眼,冷得打颤。她这继妹打小就长出一狠心肚肠,药里没毒才是天方夜谭。

郑霖也不生气,她看着继姊钗横鬓乱,曾经多么动人倾城的一张脸,如今还不是形如枯槁,不人不鬼?

她又怎会愤恼,快活都来不及!

“瞧瞧你现在这僝僽的样儿,妹妹我好是心疼呢,连灯会也不曾去逛。”郑霖俯身看她,声音愈发轻快。

“你不待在殷王府,跑来折辱我做甚?”郑霏自嘲道。她喉间痛如刀刮,面上病态愈显:“我至如此境地,还不称你的意?”

郑霖面色一变,阴狠地盯住她:“是呵,你克夫克母的名声臭成这样,赐你姻缘抵死不从,就算是如此圣人也没忘记你!”

她拔尖声音,凄如厉鬼:“郎君与我说,圣人要将你许给庄子宴!你也配?”

郑霖口中的“郎君”,便是殷王周沐了,这门亲事还是郑霖母女靠折辱她换来的。

郑霏搅动她浆糊一般的脑袋,这才想起来——庄见瑜,字子宴,平西侯独子。

圣人怜惜庄三郎年幼丧父,寡母多病,十五岁便叫他入东宫做了太子正字。后升刑部郎中,兼集贤学士。

她看着郑霖气急败坏的面庞,扯开嘴轻笑出声。

“倘若没有我,你也嫁不了庄子宴。”郑霏艰难道:“你既已成了事,便收敛一点罢。老老实实做你的王妃,莫要将阿耶、你阿娘乃至整个郑家都搭进去了。”

“犯得着你假好心?”郑霖确实气得狠了,扑上前去猛掐她的脖子,芍药存着几分护主的心,起身拦住了。

几下拳头全落在芍药身上。

“我最讨厌你这伪善的嘴脸,我郑家前途如何,与你褚家女有何干!阿耶当时就应该把你母女二人赶出郑家,省得玷污我祖宗门楣!”

郑霏被她戳中痛处,煞白的脸上多了一抹浮红。

郑霏的母亲冯玲玉,乃名将冯术之女,及笄后嫁与其麾下小将褚不讳。十八年前鞑靼西犯,连吞陇右道十四郡。守将悉数战死,无一幸免。

丈夫与父亲皆殉难,已怀有身孕的冯玲玉被迫投奔郑家表兄,最终改嫁郑云,也即郑霏、郑霖之父。

“你以为你为何久病不起?”郑霖又笑,“你每日吃食、穿过的衣物,乃至盥漱的巾帕,我都叫人添了慢性毒药。”

“……你!”郑霏瞪大眼,一股寒意登时从心底蔓延开来。胸口闷堵,纡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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