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一个笑,将那纸攥得愈发紧了:“事到如今,我还有骗你的必要吗?”
“我只是想再见见他。”晏霜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一直到现在,他才终于露出了疲惫的模样,过去千千万万个日夜里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我找他三十多年了。”
老妇人迟疑道:“你先将药方给我。”
晏霜毫不犹豫地将纸张送了出去。
韩素张了张嘴,本想阻止,最终却还是没说话。
老妇人很快地浏览了一遍药方,张口道:“出了这条路往西走,有一棵梧桐树,旁边有个无字碑。”
晏霜毫不犹豫地转身。
韩素微微蹙着眉,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眼下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眯眼一笑,行至老妇人跟前,礼貌道:“婆婆,能把这药方给我看一眼吗?”
说罢,她摁了摁自己的指骨,骨头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
韩素找到晏霜的时候,他正跪在碑前,敛着眸将那件“百疗衣”披到碑上。
那是一块很小的碑,通体黑色,插得歪歪斜斜的,就好像一阵风吹来就要倒。
晏霜脱了外袍,只留一件里衣,拿袖口缓缓地擦着碑上沾染的泥点。听到脚步声,他也并未回头,只是轻声说着话,也不知是说给韩素听还是自言自语。
“他生前最爱干净,衣服上沾一点泥都得生好久的闷气。”
他擦得很慢,也很用力,像是在干一件神圣的事。
“怎么擦不干净呢。”晏霜叹了口气,“对不起啊,阿景。”
“这些年在燕国的时候我总是想,你孤零零一个人在岳国会不会寂寞,会不会委屈?会不会怪我把你丢下?”
“应该不会。”晏霜想了想又笑了,“你只会让我天冷多加衣,照顾好自己,生了气也只会偷偷憋着,还得我主动来哄你。”
“当年临走前,你让我快去快回,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三十多年。”
“可我现在回来了,你怎么还是不理人,真的生气了吗?”
晏霜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他如何骗得燕王信任出使岳国,如何费尽心机以身布局为他报仇,如何在新春大宴上隐秘地投毒,但更多的还是当年他们的点点滴滴。
“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阿景。”晏霜望着无字碑笑得两眼弯弯,“本来想看看岳燕两国交战的,但我等不及了。”
“他们不给你生路,我就把他们的生路变为绝路。”
笑着笑着,晏霜眼圈就红了。
冬日的光刺破云层,将他的双瞳晕出一片光。
“阿景。”晏霜叹道,“你疼不疼啊。”
韩素垂着眸子看他,却见晏霜突然起身,如往常一般和他打了个招呼:“韩姑娘。”
“晏大人。”韩素点头回礼。
“韩姑娘的毒解了吗?”
“托晏大人的福,已经解了。”
“那便好。”晏霜温声道,“天寒了,韩姑娘早点回去吧,免得让牵挂的人担心。”
韩素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有点疼。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你呢?”
“我就不走了。”晏霜笑了一下,“我离开太久了,留下来陪阿景。”
韩素深深地望着他,冲他行了一礼。
晏霜笑着说了一句话,韩素应了,而后转身离开。
她才没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打火石摩擦的咔嚓声。
韩素没有回头,一路顺着道两旁的无名野花向山下走。
直到回到苍蹊的大街,她才回头看了一眼。
漫山遍野的橙红像是炽热的夏天,火光张牙舞爪地缠绕在山腰盘旋,滚烫又热烈,轰轰烈烈地燃了半边天。
此时刚好是天将亮未亮的时候,东方吐白,月亮逐渐淡去,山间浓烟滚滚,将枯木烧成了燎原。
从此山也好,树也好,数不清的坟墓也好,都化成了空中飘散的尘埃。
韩素站在这漫天火光前,耳边突然响起了临行前晏霜对她说的一句话。
不是对岳国的宣战,也不是对她的警告,不过就是一句很平常的叮嘱。
“韩姑娘,天冷了,多加衣。”
韩素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心想,天是变冷了。
下一刻,她脑中又是久违地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系统提示,百疗衣被毁,任务失败,请宿主再接再厉。】
韩素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贺云怒气冲冲:“什么王老汉,什么颜色鲜艳的外衣,竟敢骗孤,孤要诛她九族!”
说完这句话,他才注意到韩素,皱着眉头问道:“晏霜呢?”
“死了。”韩素轻描淡写,“晏大人为寻解药坠崖,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