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韩素面色平静地跪在地上,右脸浮着个鲜红的巴掌印。对面韩光一脸怒色,长须都气得飞了起来。
“嫁给太子有什么不好!你嫁过去是太子妃!往后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你还有脸回来!回来干什么?让所有人看笑话?告诉别人,我们韩家出了个胆子大到连太子的婚都敢逃的好闺女?你走了你是舒服了!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从小到大我什么不依你?你要什么我不给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往上数,看看历来有哪个准王妃像你这般胡闹?抛头露面也不嫌害臊!”
韩光骂完几句,喘了几口气,板着脸道:“也算你运气好,太子殿下说,只要你回来成婚,一切既往不咎,现下你既然回来了,就重新寻个日子准备准备吧。”
韩素平静道:“父亲,这婚我不会结。”
“你说什么!”韩光刚降下去的火气又升了上来,“你还没任性够?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由不得你!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父亲,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必须的。”韩素淡声道,“您就当女儿不孝吧,这婚我逃得了第一次,便逃得了第二次,第三次,若真被逼急了,也敢来个鱼死网破,大不了一把横刀同归于尽。”
韩素垂着眸子,像是随口一提,但却无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韩光沉默地盯着她,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半晌,他终于败下阵来:“可陛下已经赐了婚,倘若不结,便是抗旨!你想让我们韩家因你一人抄斩九族吗!”
“父亲不必忧心,我自有办法让陛下收回成命。”韩素缓声道,“只要父亲替我挡几日,静待时机。”
“行行行,依你。”韩光皱眉:“不过我顶多挡七日。”
“够了。”韩素微笑,“还有最后一事,现下我已回来,劳烦父亲出面,将初荷从大牢放出来。”
“这你不用担心,早已派人去了,她现在在太医院,大概三日后出来吧。”韩光不耐地挥挥手,瞥到韩素脸上的巴掌印时又放软了声音,“还疼不疼,爹爹也是太急了,你别往心里去。”
“不碍事。”韩素避过韩光的搀扶,“时候不早了,父亲早日歇息,女儿告退。”
“诶——”韩光张了张嘴,最后却只一声长叹,点上烛灯开始写奏折。
韩素避开所有人回到了自己的闺房,雕花门被推开时的轻响掩盖在了簌簌的风声中。
屋内很安静,也很干净,一切还是她先前离开时的模样。书桌上摆了几幅未完的字画,墙上挂着她喜爱的寒梅图,窗子外的梅花还没谢,在风中轻轻抖着花瓣,传来阵阵幽香。
她掌起灯,拿笔磨墨,安静地坐在书桌旁,接着临摹那幅洛阳牡丹图。
夜深人静的三更天,火苗像豆子一般跳动着,韩素的脸被映照得明明灭灭,她的眸色却静谧又安详。
最后一笔落下,木门恰好被推开。
略微急促的呼吸声由远及近,来人一身黑衣,面容掩盖在了黑暗里。
“主上,事已办妥。”
季白檀嗓音低沉,细听却透露着一股自豪,像是期待着夸奖。
“干得不错,辛苦阿月了。”韩素笑道,“想要什么奖励?”
季白檀双颊爆红:“属下……不敢邀功。”
“唔,那怎么办呢。”韩素恶趣味涌起,故意道,“过几日我退了婚,刚好缺一个夫婿,阿月长得好看,办事也利索,不如奖励你入赘我韩家如何?”
不知何处吹来一阵风,火苗挣扎两下,竟被吹灭了,屋内陷入黑暗一片。
季白檀的心跳越发急促,他低着头,不敢去看韩素的眼睛,正想开口,对面却又传来轻笑。
韩素懒声道:“开玩笑的,知道你不愿意,时候不早了,我要睡了。”
他不吭声太正常了,堂堂太子,叫自己主上已经很委屈了,自然不可能入赘她家,若是真一口气答应了那才奇怪。
“是,主上。”季白檀垂下眸子,心口像被凿了个洞一般凉丝丝的。
夜间的风略有些凉,季白檀掩上门,委屈道:“我愿意的……”
只可惜他的声音被盖在了门外,又被风吹散,韩素听不到。
韩素回丞相府的消息一经走漏,就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了大街小巷。上至皇帝太子,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例外都议论纷纷。
最为激动的必然是贺云,三番五次在朝堂上和昭康帝提出重择良日立太子妃,都被韩光轻轻巧巧挡了回去。
几次下来,贺云又提出要去丞相府见韩素一面,也被韩光用借口挡了回去。
而话题的中心人物,则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安心心地待在丞相府,招猫逗鸟,写字练画,有时也去书房找些古籍阅读。
她的母亲和妹妹一同去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