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安之义前来拜见。
“臣参见忻主儿。”身后太监亦行礼叩安。
“免礼。早先李总管就已亲自来与我说过作画一事,那接下来就有劳安画师了。”
“臣定会用心。”
两个小太监手脚麻利地安置好作画用的物什,就退后侍立一旁。
“忻主儿只需端坐,若有其他需要配合的地方,臣会再提。”
“好。”忻常在正了正身姿,瞟了眼尔玛。
尔玛会意,找了个由头将那两名小太监带去殿外等候。忻常在方开口道:“请安画师于五日内完成作画。”
安之义手上一顿,搁下画笔,绕到桌子前拱手回道:“作画一事,本无定数,臣不敢保证。”
“你一定要。”忻常在加重了语气。
不料安之义竟抬头直视回问,“五天,亦或七天,于主子而言有什么区别?”
忻常在定定地瞧了他好一会儿,挂上笑意道:“这与安画师无关。我要五日,你便就用五日,甚至更短时间来作画就好了。”
安之义摇摇头,仍旧问道:“如果臣用时过长,忻主儿可会像之前那样?”
忻常在沉默不言,她望了望门外,见尔玛一众奴才站得较远,方才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安之义也回头看了眼门外,重又提笔道:“臣明白了。”
忻常在微微挂着笑容,极轻声地回了句,“多谢!”
安之义站着并不近,根本听不见忻常在这句低语。画了半个时辰后,他停笔歇息,走到一旁拿起茶盏喝了几口,“忻主儿的膝盖可好些了?”
忻常在愣了一下,“没事了。”
“那日臣太冲动,险些害得主子置于危险境地。臣……”
忻常在出言打断,“安画师的好意,我心领了。此事不必再提。”
安之义缓缓握指成拳,平声道:“那请忻主儿坐好,臣要继续作画了。”
忻常在正襟危坐,没了笑容。
画到第三日时,安之义没来,来的只是一个小太监,请安后道:“禀忻主儿,安画师这些日子有其他安排,李总管命奴才来向主子说明一下。”
“其他安排?这么突然?”
“是,奴才也是刚得到李总管吩咐,便立马前来了。”
忻常在瞧向尔玛,尔玛轻轻摇摇头。“是什么事耽搁了作画?”
“奴才不知。”
忻常在有点不悦,仔细打量了传话奴才,发觉有几分眼熟,“李六顺?”
“回忻主儿,奴才在。”
忻常在叹了口气,“那有说什么时候恢复作画吗?”
“没有。”
尔玛忽觉气愤,想开口训斥几句,却被忻常在眼神制止住了。
“你走吧!此事我知道了。”
李六顺跪安,将要走出殿外时,忽又回身跪下,话里有话道:“忻主儿,这天儿阴晴不定,风云突变的,您多保重身体。”说罢,起身离去。
忻常在闻言若有所思,看向一旁的尔玛。尔玛也看向忻常在,脸现疑惑。
——
将其他的小奴才都打发在外,忻常在才开口问尔玛,“你那天到底听到了什么?”
“其实奴才没听到什么,只是猜测。”
忻常在面色凝重,“将你那天听到的,一字一句都告诉我。”
尔玛回忆道:“那日,奴才去打听作画一事后,回来路过主殿,听见里面打翻东西的声音,瞥见门正虚掩着,便好奇上前一听。”
“你胆子太大了。”忻常在薄斥道。
尔玛顿了顿,“是。所以奴才也不敢久留,只听到了两句。丽主子说,怪不得我近来去乾清宫都不得觐见。最近乾清宫总召见太医吗?”
“就这两句?你不至于有那番猜测。”忻常在紧盯着尔玛,担心她隐瞒什么反而害了自己,而她位阶低下又保护不了尔玛。
尔玛没立即回答,她沉默了半晌,斟酌道:“主子,自您不受宠后,咱这儿的奴才在宫内并不好过。出去领份例时,常常遭人冷待,经常会被叫去帮主殿的忙。看不上我们,也就不在乎我们,会在我们面前说些宫里的小话,尔玛也就听在耳朵里了。听得多了,就知道哪些可能是真的,宫里正在发生什么。”
忻常在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她一直都清楚她身边的奴才不容易,可绝不想到会如此艰难。帮忙?这是说得多好听。忻常在看着尔玛,她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外面那几个小奴才就更不必说了。她心里难过,可她不受宠是事实,争不回来也是事实。
尔玛没注意到忻常在的情绪,自顾自道:“而这些日子来,宫里私下传得最多的,便是圣上的身体。压下一波又起一波,说的都是圣上的身体确实……”
尔玛没再言语,只是看着忻常在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