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发作得很给力。
不过片刻,司见月便有些恹恹地转过身去。
玲杏轻咳了几声,装模作样道:“既然你困了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司见月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玲杏退了出去,关好房门,裹上保暖的狐绒大氅,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千机塔出发了。
在她走后不久,床上的司见月缓缓睁开眼,然后起身走到窗台旁的花盆边,静静立了一会儿。他眸色淡然,随即抬起两根干净修长的手指,探入自己的喉中,胃里顿时抽搐了起来,他脖颈的青筋暴起,扶着窗台,俯身将那碗汤汁尽数吐出。
司见月眉眼乖敛,喘息着用手拭去唇边晶莹的水渍,四下无人,他勾起一个嘲讽又恶劣的笑容。
他的神情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温柔,语调却带了点微不可察的冷漠,低声道:“季玲杏,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永远做一条忠诚听话的狗。”
司见月用帕子仔细地擦着手指,他的骨节生得精致,掌背稍宽,有种白玉般细腻通透的质感。他于铃杏体贴入微,对自己却并不温柔,在略显粗鲁的擦拭下,他的指关节很快泛了红。
随意丢掉了帕子,他开始慢条斯理地更衣,银冠将墨发高高束起,显得利落而桀骜不羁,又换了套暗紫色夜行短襟,胸前由金线绣成的归鹤纹振翅欲飞,接着咬住玄铁护腕的系绳,拉紧扣好。
司见月的面容清俊矜雅,气质冷然,一袭欺霜傲雪的身姿胜似谪仙。他提起剑,循着两月前在玲杏身上放的一缕灵识,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玲杏猜得没错。
千机塔,确实藏有不少秘密。
她御剑直上苦忘崖的崖顶,在阁楼里抬头看的时候,千机塔只有渺小的一点,如今站到了跟前才深觉是那样宏伟壮观,塔尖高耸入云,望不到边。
塔形呈八角,檐牙高啄,其下各吊了一只镇压煞气的卦象铃,只要有妖魔试图进出,就会即刻惊动问剑宗里的刑罚长老。不过这里有个漏洞,此铃不限制问剑宗弟子,所以铃杏能够顺利进入。
千机塔共有八百层,三百层以下都算底层,关押的基本是些罪孽在身的小妖,日夜遭受刀山火海的煎熬,不绝于耳的惨叫、哭嚎和求饶……
铃杏无法再御剑,必须一步步踏过他们被腐蚀得只剩残肢骸骨的躯体,无数双枯手挣扎着想拉她一起下地狱,都被她面无表情地踩碎,弃在后头。
“救救我……救救我们……”
“好痛、好痛啊……”
“我不会再害人了,放过我吧……”
有个小妖死死揪住了铃杏的裙摆,空洞洞的双目流下血泪,模样可怜,惨兮兮道:“求求你,救我出去吧,我不会再害人了,我会变善良的。”
铃杏终于低下眸,施舍了一个眼神。
“善良?”她摩挲着冰冷的剑柄,略有些轻慢地咀嚼了下这个词,“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算善良,也还是有可能会下地狱的。”
铃杏说罢,挥剑向裙摆上的枯手斩去。
小妖惊叫着松手退却,只能怨毒地看她继续往前走。这个仙门弟子,竟拥有与魔无二的狠心。
铃杏淌过火海,也被烤得有些躁郁,加快了速度。刀山上的每一把刀尖,都穿了一个妖怪,伤口永不愈合,黑色的血污汇流进火海里,像烈油似的能让火势烧得更凶猛。仙门对待妖魔的招数,有时候比妖魔都还要狠辣,属实令人叹服。
三百层的刀山火海之后,铃杏感到迎面吹来一阵寒意刺骨的风,地面却是烫得出奇。她来到千机塔中间的冰火两重,放眼望去,几乎全是整齐排列的铁笼,周遭萦绕着浓重得快要凝结实质的魔气。
铃杏以灵力护体,避免受到魔气的影响。
她可不想再经历一回堕魔。
这里关押的都是罪孽深重的妖魔,纷纷挤在逼仄狭窄的铁笼里,而这仅仅容得下脚的,小得可怜的方寸之地,却是他们永生永世的牢房。
比起刀山火海里惨叫求饶的那些小妖,他们显得安分许多,好像深知要逃离此地绝无可能,皆是闭目咬牙,沉默地消磨着这无尽痛苦的光阴。
有妖魔注意到了铃杏,分外讶异道:“我道是哪个倒霉催的也进来了,谁知竟是问剑宗的人,看起来还是个小辈,难道是来陪我们的?”
他们尖锐地哄笑起来,讥声道:“小丫头,你又是犯了什么罪?”
铃杏充耳不闻,沉稳从容地走过去。
某个妖魔见她无视自己,恼羞成怒,从铁笼里伸出手要去抓她的肩,却被她磅礴的灵力倏然震开了去,浑身骨头都近乎断裂,顿时惊愕不已。
少女容貌姣丽,秀眉和婉,柔媚的桃花眼轻轻上挑,精致小巧的鼻尖透出一点粉。她看上去像个娇惯柔弱的闺阁千金,但眸中冰冷锐利,犹如一柄蓄势待发的剑意,连妖魔也不敢小觑。
他们安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