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盘子放上石桌,一甩衣襟,优雅地坐了下来。
一拉右手的宽大衣袖,抬手捏了一块糕,对着坐在他对面的夜小四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悠悠地警告夜小四:
“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今日的沧澜并没有带上他那一张标志性的蓝面罩。
一张骄傲豪气的脸上,满是自信傲然的神气。
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唇瓣却漾起丝丝冰冷的寒意。
这一张脸,已然是这天下最俊逸傲然的存在。
说不上有多俊美,却是有着一番让人说不清的贵气。
就像你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太阳,你无法言说那究竟是怎样的美丽,只能说,你看到他的时候,就真的,挪不开视线了。
因为,即便你不看他,你的眼前也全都是他发出来的光华。
“唉……”
碧波叹了口气,失望地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另一边的沧澜,无奈地说道:
“霏雪姑娘有所不知,早些年我流落在外,曾一度沦为街边乞丐。那一日随着流民进了那城中,刚巧看到街边一个小娃娃正抱着一个白花花流着油的大包子啃得正香。我也实在是饿极了,若是这顿不吃,怕是就要饿死在街头了,无奈之下瞧着那小娃娃身边倒没什么大人跟着,边上去礼貌地讨了那包子来,也没好意思独吞,便挤了那一大坨包子肉馅。把剩下的包子皮还给了他,一个包子馅,终究是解了我的饥贫之困。你说,这算不算是再造之恩啊?”
“哦~”
夜小四听他说完,了然一笑,抬手一拍桌子,挑了挑眉,指着碧波纠正道:
“你说的不对,你确定是‘礼貌地讨来’的吗?”
“当然啊,十分有礼貌。”
碧波瞪着两只眼睛说瞎话。
另一边的沧澜抬手打住二人的对话,微笑着看着碧波,轻轻地说道:
“的确很有礼貌,只是我那小侄儿不识时务。现在回想起来,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小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穿过深宅大院,传到了我那表兄的耳中。”
碧波一听,瞬间脸色一滞,摆了摆手:
“哎呀,好好地,竟说这些劳神话干什么,喝茶喝茶!”
说着殷勤地站起身,提着茶壶给夜小四和沧澜的茶盅斟满了茶。
“这人生在世,谁还没点儿早年间的伤心过往,都是寻常。”
夜小四点了点头,捧起茶中轻轻一笑:
“巧了,我就没有。我失过忆,索性记得的东西不多。”
“那还真是一件幸事,别说我,就连沧澜兄也曾是失意之人。”
碧波显然曲解了夜小四口中说“失忆”的意思,倒是借着这个由头,把话题拐去了沧澜身上。
“沧澜公子,之前听碧波提起,你一直在寻找一个女子,可有下落了?”
夜小四看着沧澜轻声发问。
沧澜被问到这个话题,突然身子一僵,随后,便是清淡地一笑,抬手执起茶盅垂眸低头抿了口茶:
“多谢姑娘记挂,薄暮她,已经有下落了。”
“啊,真的吗?那可真是喜事一桩啊。”
还未等夜小四恭维几句,碧波便将话茬抢了过去,一脸兴奋地看着沧澜:
“那,什么时候能喝到你俩的喜酒啊?”
夜小四看着沧澜,沧澜却只是低头饮茶,垂着眼眸,看不到他眼中的万千情绪。
碧波还在一边喋喋不休地问着话,沧澜并不仔细回答,只是含糊地应了几声。
夜小四心中一阵狐疑,看那夜沧澜的伤心样子,所爱之人失而复得,应该是幸福得溢于言表猜对。
怎么会这样平淡,似乎还带着一丝苦涩。
就像,那女子的归来,并没有让他开心一些。
就是这样一个安静的下午,三个文化人在凉亭里喝下午茶聊天。
恩,下午的茶。
终于茶过了三巡,碧波便想起了那一日在醉红楼输给夜小四的事,边搓着手跃跃欲试。
直接搬了棋盘出来,豪气干云地发誓要好好地跟夜小四再对谈一场。
夜小四耸了耸肩,无所谓地接招。
碧波与夜小四就这样坐于下午的冷风之中,自棋盘上安静地对线。
一旁的沧澜则是靠在一边,闭着眼睛,安静地喝着茶。
直到夕阳的余晖将相对而坐下棋的二位身影镀上了一层橘色的光芒,沧澜睁开眼,满满滴吟出一句诗:
“春宵苦短漏更缓,夏夜绵长月又殇。”
夜小四听着这句有些突兀的诗句,不解地回过头去,看了看沧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