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洒落,一身洁白的新嫁娘,眼里忽然就有了浅浅的泪光。
七月初七,牛郎织女双星交汇,鹊桥横。
寅时刚过,第一缕曙光如水波般,在墨蓝的天边荡漾开来。
鸣玉关外已是人头攒动,新郎金冠束发,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正红的喜服,绣着五爪蟠龙穿行云海,愈发衬得他仪容似玉,华贵不凡。
“——来了来了!”
随着一声欣喜的喊声,众人齐刷刷朝着地平线尽头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九千名骑着雪白骏马的银甲守岚卫,哒哒的马蹄声整齐划一。
塞外风大,新铺的地毯不多时便蒙了层细细的沙尘,这些骏马每走一步,扬起些许尘雾,仿若踏着轻烟而行。
银白色的守岚卫方阵中间,是两列白衣兜帽的侍女侍童。
在他们的簇拥下,一辆高三丈多,以金、银、玛瑙、玫瑰、琥珀等七宝装饰,悬挂着绢幡华盖,如同活动的殿宇一般的九驾华车,徐徐驶向关城。
九驾华车出现的一刹那,洛孤绝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尘埃落定。
随之而来的是海潮般奔涌的欣喜,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城楼,接到他的示意后,城楼上的萧怀光一声令下,鼓乐齐鸣,是为祝福婚姻的古曲《鸾凤》:
“鸾凤于飞,戢其左翼。适我愿兮,与子偕臧。”
伴随着悠扬的歌声与曲调,等候多时的采女从提着的竹篮里舀出花瓣洒下,一时间花香四溢,姹紫嫣红的花朵仿佛细雪纷纷而落,衬得周围一切有如幻境。
缤纷的花雨里,白纱长裙的新娘从宝盖华车中躬身而出,随着她的动作,叮叮玲玲的金铃声如同流水般悦耳动听。
她盈盈抬头,看向迎亲队伍的瞬间,一线阳光裂云而出,正落到她脸上,如同寂静无色的荒凉废墟上,陡然开出一朵鲜艳美丽的花。
这一刻,白纱的新娘似从上古神话中走来,美得令人肃然起敬。
“我的天……”为新娘所惊艳,城楼上的萧怀光不由得喃喃自语。
从前他只觉得苏盈长得不差,但没想过大婚之日,她会如此之美,浅笑盈盈间,绝世的容光映亮天地。
怪不得别人说女子最美,都是成亲的时候,冰块脸现在一定乐开了花吧。
想到这里,少年下意识偷偷瞧了一眼城门前迎亲的新郎。
然而对方并未像他想的那样,露出痴迷不已的神色。恰恰相反,他只是专注地凝视着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坚定。
或许,在他心里,无论她容颜如何改变,都是他最爱的模样。
十丈红毯的两侧,九千名西州的守岚卫与两万名鸣玉关的将士军姿如松,目光澄亮,为盛大的婚礼又增添了一抹庄重肃穆。
以军队送嫁,以军队迎亲。
这在中庭与西州两地的历史上,应该都是破天荒头一遭。
重重铁甲之前,新娘距离新郎还剩十米之遥的时候,忽然转过身,回眸看向身后一身白袍的圣因教王。
“——王兄!”
随着这句喊声的出口,苏盈提起裙袂,仿佛幼鸟归林,朝着他的方向奔去,然后在他的面前,轻轻抱了他一下。
隔着数十年荏苒光阴,她终于当着他的面,唤出这个遥远的称呼。
听到苏盈的这声“王兄”,霍因坚毅如铁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柔和的神情,他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
“去吧,他在等你。”
豆大的泪珠,顺着苏盈的眼睫倏地滑落。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面前,再怎样多、怎样深的误会,在离别之前,统统烟消云散。
她拭去脸上的泪花,对着霍因点头“嗯”了一声后,重新绽放一个明媚的笑容。
踩着古曲郑重而不失典雅的鼓点,新娘在十二名白衣侍女的陪同下,如同重重莲花瓣中花蕊,再度向前方的新郎缓步而去。
两人目光交汇的一刻,万千情愫,尽在不言中。
当苏盈来到洛孤绝跟前时,他手臂微抬,绣满龙凤呈祥的织锦仿佛一团红云,自马背上姗姗飘落,笼罩住她的周身。
新娘一身霜雪般的洁白,瞬时披上代表中庭新妇的正红。
随后,洛孤绝跳下马背,苏盈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就已离地,整个人被他横打抱起!
在他强有力的臂弯里,她不由得双颊晕红,攥紧他的衣襟,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就这样被他一路抱着,登上蟠龙装饰的檀木婚车。
——此时此刻,只有洛孤绝自己才知道,那龙飞凤舞的织锦盖头,是他在边城,花了十个夜晚,不眠不休地绣成。
只为能在迎亲之际,亲手为新妇披上红妆。
与此同时,鸣玉关前,齐齐响起两万名将士的恭贺,声浪犹如排山倒海,令人心潮澎湃。
“两国姻亲,一堂缔约,谨以红叶之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