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脂悄无声息地燃烧着,灯笼的纸罩被火光映得脆薄而透明,泛着明媚的赪霞色。
苏盈放开举着灯笼的双手,祈天灯晃晃悠悠地升空,她仰起头,那点缥缈的亮光落入她的眼瞳里,便成了熠熠生辉的希冀。
“许好愿了?”他问她。
苏盈将视线重新移回他身上,“你看我像许愿的样子吗?”
“那你放灯是——”他不解蹙眉。
“为了和你能多待一会呀。”她浅浅一笑,语声却带上几分感慨,“世人求神拜佛,然而即便真有神佛,听到了世人的愿望又能如何?我在光明圣教那么多年,从未看见真神照拂世间,那些寄予了美好希冀的愿望,最终只能靠人自己来实现。”
“所以你……”
“只求心安。”她简短地回答他的疑问,又反问他,“你呢?”
“不信鬼神,只信自己。”他言简意赅。
“看来这点你倒是和我一样。”她左手撑在船舷上,右手无意识地撩拨着水纹,“话说回来,你知道昭天门的现任门主是谁么?”
“殷将军的长兄殷怀远,只是他已经避世很久了,现如今门中大小事务皆由副门主打理。”齐歌淡淡道。
“那你可知殷门主为何避世?”苏盈又道。
“听说是两年前七绝大会结束以后,殷门主从承剑山庄回昭天门的路上,不幸坠马,摔断了双腿。”
“你信吗?” 苏盈没有看他,只是转头遥望湖面。
齐歌沉吟不语,半晌,道:“你的意思是?”
她轻笑一声,“以殷门主的身手,怎么可能是坠马那样简单。”
她从湖里抽回手,甩了甩上面的水珠,然后坐直了身子。
“言归正传,现在的五姓七绝,梵音殿暂且不提,玉清观已然被灭门。而云中沈家与青溪廖家把持的星耀派,明面上虽没有表示,但从沈临渊能够当上武威将军来看,大概是倾向于汧灵颜家与承剑山庄。”
“至于萤川叶家所属的神医谷么,世代行医,永远都是中立派。剩下的,就是昭天门和你所属的凌霄阁。”
“昭天门以雷城殷家子弟为主,殷家虽不曾位列五姓世家,但因为庄仁皇帝与宣武皇帝的提拔,及至本朝,依然实力不俗。”
“只是另一方面,这样的殷家,对于把持朝政的汧灵颜家而言,可不是什么友善的对象——偏偏朝野上,殷将军手握军权,江湖上,殷门主也是说一不二的重量级人物,实在棘手。”
“难道殷门主坠马,背后也有汧灵颜家与承剑山庄的影子?”
听到他的疑问,苏盈抬眼,浓密的睫毛仿佛蝶翼微颤。
“不止是殷门主,岭南平叛,殷将军遭人暗算,军机泄露导致他接连打了四场败仗,被剥夺了军权。事已至此,雷城殷家就是想躲,都躲不掉了。”
“你不是想知道极乐楼的来历吗?我和你直说吧,极乐楼,正是雷城殷家的暗棋。极乐楼的楼主曼罗,真正的身份是云无心——那个死在玉清观灭门惨案里,颜舜华的未婚妻,和颐郡主云无心。”
齐歌微微一愣。
“我不知道你对五年前的记忆还留下多少,不过从外界传言你与颜舜华不和的消息来看,你师父大概告诉了你当年一些事。”
苏盈语声平静:“我长话短说,云无心当年没有死,她被殷门主救下了。而殷门主在得知玉清观灭门的真相以后,协助云无心创立了极乐楼——不过他做的是如此隐秘,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没告诉,殷将军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极乐楼的事。”
“玉清观灭门,不是白虎寨所为吗?”齐歌疑惑。
“什么白虎寨,是承剑山庄的老庄主颜如卿,为了夺取玉清观至宝碧血玉叶花做的!颜舜华同样参与了此事,他也是个狠人,亲手杀了自己未婚妻。”
苏盈轻嗤一声,“颜舜华一开始还想栽赃给我,然后把脏水泼到你身上,结果没成功,事后才嫁祸给白虎寨。”
齐歌不觉哑然,两年前他走火入魔,清醒过来后询问往事,师父岳君霖只让他远离颜舜华,说颜舜华曾陷害过自己,却不曾想背后还有这样一段隐情。
“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如今,翌帝子嗣单薄,膝下只有颜皇后所出的小太子一人。一旦太子遇难,翌帝后继无人。你是庆德太子遗孤,你师父与延夏齐家,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而雷城殷家,拥护的是翌帝,是自翌太.祖夏侯辰开国之日起,流传下来的夏侯皇室血脉——绝非仅仅只是皇位上的那个人。”
“换而言之,翌帝是谁无所谓,只要是夏侯皇室的血脉就行。”
“这是雷城殷家的想法,而对延夏齐家来说,他们同样不在乎皇位上的人,他们只在乎皇位上的人是否是齐家的后代。”
苏盈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注视齐歌。
齐歌沉默半晌,开口:“殷将军,已经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