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顾栀泠认为自己认错了。
眼前,男人单手捋着衬衣上的褶皱,昏黄冷光中,银色袖扣反着冷亮。
脸上挂了丝笑意,目送自己客人上车。
忽地,室内寂静下来。
在顾栀泠错愕的几秒中,对面人顺着她的视线,正巧迎上那抹浅淡目光。
深邃沉沉,平静无波。
陈铭扭着头看了好一会,嘴里嘟哝着,“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现下,顾栀泠的心提到嗓子眼,想着他们难道是旧相识?
头别到一边,她拿额前碎发挡了挡。
还没等她从担忧中回过神,陈铭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啊?”当事人扭过头,重新正视陈铭。
她凑的什么热闹?
随后,陈铭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慢慢靠近,“伯父伯母给我看过照片了。”
顾栀泠:“……”
二老怎么什么都往外掏……
“他是你喜欢的人,对吧?”对面人一脸放心我明白你心思的表情。
理论上来说,或许是。
但这事又偏偏挺复杂。
清清嗓,顾栀泠的余光里还有远处人的影子,“你看错了。”
这人为什么还在这。
男人出声:“怎么会……”
陈铭回过身,想着再确认一眼,说出口的话被眼前人打断,“就是长得比较像,我喜欢的人,他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至于现下眼前这人,她甚至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确认是不是沈深庭。
更别说化成灰。
他们两个原本就没那么熟,五年前,在音乐学院读书那会,也谈不上有交集。
年年同学聚会上,提到沈深庭这个人,都说他如今在国外金融行业里混得风生水起。
好端端的,他怎么可能回来……
顾栀泠越来越怀疑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几秒后,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慢慢消失。
那人重新上楼后,顾栀泠悬着的一颗心沉下。
“大概是我看错了。”陈铭笑笑,并不质疑一个女孩子八年的真心。
“那个,我突然想起自己有点急事。”从侧边拿起包,跨背在身上,伴随金属链条的声音,她直接站起来,“抱歉啊,我得先走了。”
顾栀泠隐隐有种奇怪的预感,万一真的是沈深庭……
无论如何,她得先溜走。
陈铭的目光错愕,从平视到仰起,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他条件反射性开口:“我送送你。”
他从兜里掏出钥匙。
“不用,我开了车,就停在马路对面。”
看着她一次次拒绝,陈铭也没再坚持,“那你平安到家后,给我发消息。”
顾栀泠边把椅子推回原处边应了声“好”。
几分钟后,顾栀泠推开餐厅的玻璃门。
秋风撩动她散落的发丝,顺势拨弄她的思绪。
抬手,她从包里翻出钥匙,还没出院子,听见阵淅淅沥沥的声响。
来时只是风凉,现下开始飘雨。
暴雨,得下会才能停。
定在门口的花坛旁边,顾栀泠单手举过头顶,挡住吹进来的雨滴,她没拿伞,这么跑出去能把人浇透。
可又不想折回餐厅去面对所谓的相亲对象。
冷凉的风撩动衣角,顾栀泠出门时顺手拨通了个号码。
古色古香的屋檐很浅,不怎么遮得住雨,她往后靠了两步,那边正好接听,懒懒的女声响起。
“大小姐,我正倒时差呢。”
那边,洛凝打了个哈欠,她上周有场演奏会,是在加拿大。
上午刚下飞机,如今正睡着觉。
这么通火急火燎的电话打过来,她的困意都散了不少。
两个人之前都在音乐学院读书,洛凝是隔壁古琴专业的,这些年也陆续办了几场演奏会,大学那会,她们关系就挺好。
洛凝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顾栀泠这通电话直接把人叫醒,紧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翻身声,洛凝似乎接了杯水,强撑着精神,继而出声:“说吧,什么事?”
环顾四周,顾栀泠捂着听筒,声音变弱,“我刚才好像看见沈深庭了。”
“谁?”
洛凝真没听清,索性关了水龙头,“声音这么小你做贼呢?”
没睡多久,她本来就不清醒。
“差不多吧。”她是有种做贼的心虚感。
洛凝被她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云里雾里,不由自主“啊”了声。
“所以,你看见谁了?”
“好像是沈深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