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一试便知。”木夫人自信道。
碧蓝海水已化为血海,残肢断臂漂浮在海面,再无水天一色。岸边已看不见潮湿泥沙与遭受海水侵蚀多年的怪石。就连那些自由生长的花木,如今也或被尸体挤压,或被尸体压折,或被尸体覆盖,就连那几颗两人合抱的树干上也挂满残尸。
盛夏的阳光照在殷红刺目的鲜血之上,浪花洲水岸已是十八层地狱。
浪花洲西方百里之外,西楼沉月留在此的后援安静等待。许寄酒与西陵鸣鹤骤然出现,笑道:“是死还是活,只在一念之间。”
木夫人握刀右手捂住心口踉跄后退,可岸边脚下便是尸体,以至于她的后退脚步更加踉跄。那一身如雪覆盖的白衣早已沾满鲜血,仿佛雪地绽放的红梅花般艳丽夺目。而她更加惨白的脸庞上挂满汗珠,仿佛雨露。
“你的强撑,到此为止了。”西楼沉月步步紧逼。
木夫人勉强稳住重伤之躯,扭头四看,双方交战死伤无数,而她手下伤亡惨重。这一幕让她愤恨闭眼,忍受内心煎熬。一息后,她睁开悲凉双眸看向站在前方的人,道:“罢了,你我本就死仇,今日也是我天命已到,人力终究不胜天。只我手下皆是听命于我,真要说起来与你也并无冤仇,你不必将气撒在他们身上。”
“那所以呢?”西楼沉月问道。
木夫人沉沉一叹,忍受四周西楼世家众人的鄙夷和浪花洲手下的震惊,屈膝下跪,低头道:“吾木夫人,代表浪花洲,向西楼世家,投降。”
“既然投降,又何必交手这般久呢?”只剩死寂的岸边突然遥遥传来千里之外的轻灵缥缈之声。可话音最后一个字时,那声音却又近在耳旁。
西楼沉月瞧向仿佛仙鹤掠来的许寄酒与西陵鸣鹤,好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要龟缩一辈子呢,不想竟自投罗网来了。”
“要论龟缩,谁比得上西楼世家啊,因一个诅咒,龟缩了整整三百年,你怎么不再龟缩七百年?那就真是千年王八万年龟了。”许寄酒握刀问道。
“果真是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西陵鸣鹤走上前一步,挥了挥手中苗刀,嗤笑道:“你竟然没死在二十四岁那年,真是令人悲伤啊,你要是二十四岁就死了,那叶兰舟也就不用死了。”话音甫落,西陵鸣鹤已率先出手。许寄酒见此立即冲上援手。
西楼沉月以一敌二必败无疑,手下众人立时围杀而来,方才寂静的岸边,再次刀兵四起。
“莫要忘了步云霜、萧烟城、寒江天仍在我手中。”西楼沉月边打边道。
“寒江天那个混账。”许寄酒气道,却是答非所问。
木夫人艰难站起身,深深呼吸一口只剩血腥味的气息,勉力提气,染血袖中烟花飞出,在盛夏烈日中绽放的烟火亮丽地令人睁不开眼。
信号已出,剩余浪花洲众人再次交战。木夫人趁此机会后退避开喘息。
浪花洲西南方百里之远,援兵正穿山前进。忽然,仿佛有更多人踩踏野草的声音压过西楼沉月援兵的脚步声。众人好奇一瞧,就见四周爬来覆盖山中野花草的五毒,吓得众人连连惨叫,一面挥刀砍死扑来的五毒。
只五毒连绵不绝涌来,众人已伤亡三成,又被乱了心,一时间行动凌乱不堪。而就在此时,站在山巅之上的谢尘缘挥手,五毒林中除去蜘蛛林外的四林众人迅速握刀冲出,配合五毒绞杀援兵。
再次厮杀的岸边,西陵鸣鹤道:“在等你的援兵吗?你错了,是他们在黄泉路等你啊。”
西楼沉月心中惊诧,面容却不见一丝惊慌,笑道:“狡兔尚且有三窟啊。”
“今日,你几窟都无用了。”西陵鸣鹤出招更狠,退路尽封。
“哈。”西楼沉月好笑道:“还有一个谢尘缘吧!我早已料到,并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事。”
“那现在,重要了吗?”步云霜的嗓音突然在厮杀声中响起。
西楼沉月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瞧向远处杀出一条血路行来的步云霜,惊讶道:“你……”
“我与你同样,并未练盈之经。”步云霜走到许寄酒身旁,看向惊诧之人,道:“我的确是重伤,但那是我自残骗取你信任而已,有许寄酒在,我要想尽快恢复伤势并不难。毕竟……这又不是盈之经所造成无法挽救的伤势啊。”
西楼沉月挑眉看向步云霜行来的方向。
步云霜道:“不必看了,我急着过来帮忙,萧烟城在外呢。”他说着话,凉凉眼风扫过许寄酒。许寄酒略有心虚别过头去,道:“先杀了西楼沉月为叶兰舟报仇再说其它。”
步云霜交手间道:“许寄酒,你停手,旁边还有个木夫人呢。”
许寄酒便知是怕被木夫人渔翁得利,只得缓步后退,一旦步云霜与西陵鸣鹤杀死西楼沉月尘埃定下后,若木夫人动手,她也好全力支援。
高峰之上,蔺夫人箭已搭上弦,弓已拉满月。闪烁着冷光的箭头对准木夫人,轻叹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