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庆祝拿了国奖,徐俟清请宿舍另外三个人一起出去吃了顿饭。邓枫迟到了二十分钟,刘梦怡笑着问:“又不认路了?”
“那你说,地理六十分不是白考的。”邓枫气喘吁吁坐下喝了杯水。
几人说笑间,徐俟清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和措辞异常油腻,她很快挂断了电话。没料到几分钟之后微信又接连不断地收到陌生人的好友申请。不通过那人就一直发:出来吃个饭吧。
徐俟清定了定神,找了个僻静地方回拨过去直接骂道:“你有什么病就去医院治一治,不要乱发疯。”
“得要你来给我治。”
又被恶心到了。徐俟清后悔自己手贱打回去了。正欲把这个号码拉黑,却听到对方说:“你父亲介绍的,咱俩能认识一下吗。”
父亲?哪儿来的父亲。徐友谦都跑好几年了一直都杳无音讯。
等等,他说的是王德山?
“王德山怎么不自己和你去吃饭,有病吧他。”
“哎,哎,别生气啊。他也只是想让你早点挑个好的金龟婿,免得以后年纪大了没人要嘛。”
“滚你爹的。”徐俟清怒道,她确实好久没吐过脏字了,骂完又觉得脏了自己的嘴。与这种人多说无益。
赶上周末的时候徐俟清打算去一趟宁州探望许丽华,正好也借此质问王德山怎么有脸的。
刘造开了辆车来接她,说是要跟她一起去。
到宁州确实是要转好几趟车,有些地段无论是出租车还是小三轮,遍地黑钱。
徐俟清没再多推拒,带了身寒气钻进副驾驶。
车程近三个小时,到了宁州建章县后,徐俟清觉得自己应该对此地产生熟悉感,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徐俟清静静望着平原中余着薄冰的水面下,仿佛有一轮半缺的太阳随奔涌的流水而消亡。
许丽华知道她来,早早地就开始准备饭菜。毫无意外的都合徐俟清的胃口。
饭后徐俟清和刘造一起打扫着厨房和客厅,王德山在门外踱着步子,似有话要讲。
徐俟清整理完之后用纸巾细致擦了擦手站到门外。
“对不住,我把你的号码给了媒人。主要是那次你到医院看你妈的时候那个媒人也在,就硬说着要给你介绍对象,我拦不住。”
“行了吧,”徐俟清不掩嘲讽语气,“那他呢?”用眼神示意正在屋内擦着桌子的刘造,她早就看出了对方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全然与他本性不合。无非就是他做错了什么事。
“我说家里有点困难,他就给我拿了八万块,不过我已经都还给他了。”
徐俟清瞪目向他:“行,卖了我一次还能再卖二次三次是吧。”
王德山无话可辩。原本他就有着这样的心思。
刘造紧张地望向这边,徐俟清一直抱着双臂持戒备的姿态。
回去的路上刘造终究是藏不住了,开口道了歉。
徐俟清摇了摇头,说:“又不是你的错,是我什么都没告诉你。”
明明徐俟清比他年纪还小,但那股子成熟劲儿让他无措。
“车子忘记加油了,我再去加点。”刘造借口拐进了加油站。
夜晚忽然飘起了小雨,道路漆黑,路灯设而未亮,附近只有这处加油站还散着点光。
刘造按下车窗时瞥见了斜方一个高高的侧影,待那人转过身来时,刘造却下意识地看向徐俟清。
她正不动不动地越过他的位置将视线落到那个人身上。
几十米开外传来声爆响,几人同时望去,远处路弯的电线杆冒涌着星星点点的火花。
而肖明树的身影在火光的映衬中与四野夜雾混合,清风吹雨,弥散开一幅模糊却又透彻的水墨画。
加油站的几位工作人员陆续跑去找人来处理这桩漏电事故。
徐俟清收回抛向远处的目光时,与肖明树低翳的眸子相对。
薛远适从主驾驶位探出头来,“肖检,油加好了。”
车窗升起前,肖明树淡淡看了她和身旁的刘造一眼,徐俟清并不能够读懂这一眼的意味。
几天后徐俟清站在庭北职业学院的大门前,对着往来的人群无措失神。
她只是在想,如果妹妹还活着,会不会和王玉衡的模样更相像些。
尽管王德山有意隐瞒他的存在,徐俟清还是趁着之前到宁州的间隙去周围邻居家走了一趟。确认了当年许玉华确实一直在找她的事实,也知道了她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弟弟。
但她忽然而来王玉衡肯定会觉突兀。徐俟清只是静静在一旁站了许久,然后沉默离去。
所乘的13路公交车与一辆闪着红蓝光的救护车擦过时,徐俟清下意识回头看,救护车驶进了庭北职业学院的校园中。
她没再理会,却在之后接到了王德山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