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药临走时帮他们把灯关掉,这个掉了无数次土层的房子,是留给他们一家人最后的温暖。
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十点,爷爷那屋熄灯睡下了,二楼的灯还亮着。
姜暖药抬头看着白炽的灯光,恍如隔世般,让她产生了自己从另一个时代走来的感觉。
脱下满是泥泞的鞋子,她顺手把雨衣放在檐下的椅子上,上楼回了房间。
姜暖药僵硬地坐在书桌前,掏出一本厚厚的相册,纤细的手指在封面上细细摩梭着,她打开其中一页,是一张黑白照片。
没错,这个相册是村里老人来找她拍的照片。
全部被她打印成黑白的,将来他们都会被挂在各家的灵堂上,用微笑和沧桑来脱离这一世的苦海。
“咚,咚,咚。”
突然的敲门声把姜暖药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她抽张纸擦干净眼泪,起身去开门。
房门从里打开,程驰就看见屋内幽暗的灯光,姜暖药从回来就开了一盏小灯。
低头看去,就看见她哭红的眼睛。
“这么晚了不睡觉吗。”
程驰把手里的碗递到她面前“爷爷让我给你煮的姜茶,快喝了吧,省的感冒。”
姜暖药愣了几秒,伸手慢慢接过“谢谢。”
程驰摆摆手往沙发那走去,坐下“不用谢,只要你不介意我把你熬药的砂锅打了就行。”
“咳咳咳。”暖药喝完辛辣的姜汤听见程驰的话不小心呛了一口。
那可是她跑了很多市场才买到的上品砂锅,熬药的效果都不一样。
原先的悲戚情绪被程驰的欠揍一扫而空,她恨得牙根都痒痒。
“没关系,你赔我一个一模一样的就行。”
程驰双臂撑开随意放在沙发上,翘起不恭的二郎腿“那还不简单,赔你一百个都行。”
姜暖药看着自己能躺下睡觉的沙发,被程驰的两个胳膊随便就圈住,这种悬殊的力量差距让她不再准备追究,反正程驰看着也就穷光蛋一个。
“哼,爱赔不赔。”
程驰知道姜暖药这是把自己当成骗吃骗喝的老赖了,他也懒得解释,他早晚会有钱,他的退伍费马上就能到账。
看着姜暖药拿出手机,程驰才想起来,他现在连买手机的钱都没有。
“哎,你手机借我用用呗。”
姜暖药防备地看着他“别告诉我你连手机都没有。”
程驰看她那鄙夷的眼神就蹭一下冒火“我本来有的,还不是下水去救你弟弟,才泡了水。”
姜暖药并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再想到他变成这样八成可能就是因为东东,便开始心软。
“那我明天带你去买一个吧。”
程驰半掀眼皮看着一脸诚恳的姜暖药,疑问道“你不是说那个男孩不是你亲弟弟吗,怎么还用得着你给我买手机。”
姜暖药觉得有些事情解释起来很麻烦,而且程驰也没必要知道“我乐意,我钱多。”
程驰从柔软的沙发上起身,姜暖药都被巨大的反弹力晃了几下。
“行,你是富婆,听你的。”
两人各自回了房间,姜暖药忙了一天早就精疲力竭,倒头就睡了。
倒是程驰,下午睡了太多,现在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他从天南想到海北,觉得缘分这东西真奇妙,谁能想到他堂堂程家二少年会跑到农家小院里住下。
佛家讲究因果,万事因果,皆有轮回。
程驰不知何时种下的因,而果也在慢慢滋生。
在人们酣睡时,雨悄悄奏起夏日的尾声,晨起村子里的人都早起去地里看看庄稼的情况。
看着地里没到脚踝的积水,几个老头在村头聚在一起说话:
“也不知道这几天天气咋样,要是一直晴,明后天就能收了。”
“收那早干嘛,还不如在地里晾着,省得回来还要晾。”
大家三言两语决定着今年半年的收成,随后又各自回家,去做抢收的准备。
程驰将近十点才下楼,姜暖药看他穿着睡衣就出来了,把他扯到一边“锅里有饭,你快去吃,吃完去楼上换衣服。”
她可不想让来看病的大娘们戳脊梁骨。
程驰不情愿地转身回屋,他衣服还没干呢。
套上自己纯色的短袖,程驰穿着姜暖药给他的短裤坐在诊室里,一旁的爷爷在他的左腿上施针。
“你这腿伤怎么来的。”
程驰被爷爷问话,他随口回道“救人摔得。”
姜暖药在给一个婶子拔针,在旁边也听到程驰的话。
“当时应该还挺严重的吧,都快半年了才长成这样。”
姜明堂知道西医治骨折基本就是打石膏固定让骨头长好,但其实骨头上的经络若是不好好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