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顾家的老宅中用过晚餐才走。
顾父顾母被佣人推着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开,顾千松拉开车门,让佟明媚先坐进去,他回身对自己父母道:“爸妈,我下次再来看你们。”又交代佣人照顾好他们云云。
佟明媚望着那一对面上痴傻、毫无反应的夫妇。
顾千松从另一边上车,对司机吩咐:“走吧。”
天已经黑了,路灯不够亮,道路两侧的树木被疾驰的汽车拉出暗沉的影子,一路急驰向后。
她几次想开口都忍下,在黑暗中出神地盯着手里的乌木匣子,里面是一只比鸽子蛋还大的祖母绿宝石,也说不定是翡翠,她没问。这是刚刚吃饭前,顾千松当着他爸妈的面送给她的,说是从前他祖母的东西,前朝宫里的上品,给他未来的媳妇。
顾千松靠过来,覆上他的手,“别瞎想,我爸妈他们喜欢你。”
佟明媚没接话,顾父顾母全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样子甚至连儿子带媳妇回来都没有意识,哪谈的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他们,嗯,怎么……”
顾千松的声音低下来,似乎陷入残忍的往事,“家里出过一场事故,冬天里房间里的炭没烧好,洋医生说是气体中毒,所幸还捡回了一条命,但不太明事了,偶有说话,也像个小孩子。”
佟明媚看着他的眼睛,她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反扣住他的,“他们现在被照顾得很好。”
顾千松的目光又带了笑,“嗯。”
佟明媚一回凤璇路1号就先去看佟旭修。
佟旭修也觉得最近自己最近很不对劲,他也不是一点疼痛不能忍受的小孩子,明明已经好的七七八八,那些皮肉之伤都开始结痂了,可总会陷入一种魔怔之中。
今天还险些误伤了姐姐,还好方医生来的及时,他抬手看自己手上的针眼,密密麻麻。
“小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姐姐,我没事。”
“就这两天,给你换个医生。”先前有一天也带了佟旭修去医院检查,但他当时十分正常,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嗯。”他看了佟明媚一眼,“姐姐,出什么事了?”
“啊?没有呀。”佟明媚镇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下去,对弟弟挥挥手,“没事没事,就是担心你。”
她想了一转,“这样,明天就去看看。”
翌日,顾千松也没拦着,只是嘱咐了司机和随行的人小心些,他亲自将姐弟两人送上车,“我还有事,这次就不陪你和小修了。”
佟明媚乖巧地点点头。
车行驶至半路,佟明媚忽然说:“要不还是去教堂医院吧,我听说那里有各种外国的仪器。”
本来跟顾千松定下的是一家联合医院,先前方医生就是在那里执业。
佟明媚有点紧张,但是司机听了,便道:“好的,佟小姐。”后面跟着的车也纷纷换了路线。
教堂医院的医生都是大胡子的洋人,在为佟旭修做检查前真挚地为他祈祷一番,但检查完,没有任何异常。
洋人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道:“这个男孩恢复得还不错。”
佟明媚描述了一番弟弟发病时候的样子,洋人似懂非懂,摇了摇头。
出医院之后,佟明媚想走走,因那教堂附近有许多小摊贩,她来的时候看到了有许多卖鲜花、纸钱的。
但是顾千松派过来跟着的人很紧张,都拦着她,说:“老爷说最近不太平,佟小姐还是离人群远一点。”
佟明媚看这些男人一眼,指着远处的摊贩道:“我不去就是了,给我买扎纸钱来,要最好的。”说罢,就站在车边等。
她也不是吝啬,一扎聊表心意就好,难不成把沪城的纸钱都买来烧给他?活着没享到的福,死了靠烧纸钱就能有?佟明媚是不信的。人呢,就只有当下这辈子是存在的。
小修怕吹风,已经钻到了车里。他看着姐姐望向远方的脸庞有一丝惆怅。
还没等顾千松的手下买回来,边上忽然路过一对送丧的,吹吹打打,哭声嚎天,佟明媚心中一个咯噔
“谁的灵柩?”
边上又派出一个人去打探,跟着买纸钱的一齐回来。
“烧炭烧死的,冬天到了,这事总有。”
佟明媚问:“不是有烧锅炉房供暖?”
“佟小姐有所不知,沪城也就这一两年才有的,只能是极少数大户才用得上,用度紧张的人家供不起,还是用碳。”
“哦。”佟明媚的心中忽然平静许多,伸手去要纸钱,预备上车。
“佟小姐,这晦气,小人替你拿着吧。”
“什么晦气不晦气的,拿来。”
“这这这……”
佟明媚一把夺过那一叠黄黄的、做工粗糙的纸钱,上了车。
小修看了一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