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这一切并非梦境。
楚寻玉无法开口,双眸仔细落在晏怀廷面容上,二人视线相接,晏怀廷似懂了她的想法,先点名唤人来,后给她回应。
“楚娘子风寒入体,期间未曾好生休养,加之用药不当,落了病根。所幸非是肺痨之症。”
“晏某失礼在先,未经同意携楚娘子入京,望娘子担待。娘子若有意返回,烦请休养得当,日后再做打算。”
晏怀廷躬身行礼,言是致歉,神态语气中却不含歉意,楚寻玉莫名犯怵,木讷点了点头。
她总觉得晏怀廷有责她之意,她不知缘由,但第一次见这般模样的晏怀廷,她也不知作何应对,每每面对晏怀廷,她总不自觉处于下风。
一直养在榻上,不过两日楚寻玉便待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她都要肌肉萎缩了,她不顾侍女劝阻执着要起身去走走,侍女犟不过也由着她。
她步子乏弱,由一侍女搀扶着,原本身后跟了好些,她受不住那般情形,打发人离去了,她有意问过身边照顾的人一些信息,然有关晏怀廷的事儿均无人愿开口。
问了几次她便知道不该多问了。
似大梦一场,浑浑噩噩过掉这段时光,猝不及防来到京中,不管晏怀廷是何身份,至少屡次助她,如何又给她捡回一条薄命,她眼下倒真的只能多依托晏怀廷帮衬。
稍稍活动一下,身子也轻盈一些,那厢来人唤她用膳,既来之则安之,经晏怀廷先前造访共同进食,如今她倒不甚拘谨。
再由人引着前往用膳处,行至院门前几人驻足,一侍女进去传令,院中突然传出声响,似是瓷器破碎之声,正愕然间楚寻玉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和蛰兄?你这是何意,某刚入院,不过顺道求食,某尚未坐下你便撵人了,不妥不妥。”
后续晏怀廷说了什么楚寻玉再没听清,不过一瞬便见侍女从院内走出,躬身引着楚寻玉进入。
“好久不见,楚娘子,某,这厢有礼。”
是楚长轩。
看来这人跟晏怀廷不仅相识甚至渊源颇深。
楚寻玉回礼,那厢对着一旁淡漠的晏怀廷又起攻势。
“某当今日和蛰兄为何失态,原这院中非是藏了什么至珍至宝,是藏了娇人在内。”
这话实在叫人难堪。
楚寻玉尚未给予回应,那厢楚长轩已受了晏怀廷一脚,未能稳住身形,朝着偏离楚寻玉的方向倒去,楚长轩咿咿呀呀,晏怀廷适时伸手拉住。
“若再胡言,今日这顿,便是你最后一餐。”
楚长轩虽跟晏怀廷年岁相仿,但二人不论是心性还是辈分都差着一截,平日里的小事多不见晏怀廷上心,可晏怀廷每每认真起来,都总让人生怵。
此情此景惹得楚寻玉不由发笑,笑声泠泠入耳。
她初笑过,方觉身边的人过于安静,目光尽数落在她身上,她惊觉不妥,后及时收住笑意,不料楚长轩也起了笑,朗朗声不绝于耳。
晏怀廷平静清斥“聒噪”,楚长轩不管,眼下动作肆意起来,一手揽上晏怀廷的肩,作浪荡公子模样附耳。
“是、是、是,某聒噪,聒噪。院中自有天籁。”
这院中气氛尴尬,再不能待,孟昭今日不在,楚长轩算是订了他的角色,饭桌上不时言语几句,得晏怀廷一记眼刀才勉强收声。
“对了,楚娘子,某在伯阳县那日给你的令牌,可随身带来了?”
令牌?
楚寻玉这昏昏沉沉好几日,今日刚才离榻,连入京都是经晏怀廷之手,那令牌大抵留在了伯阳县,她思量一番,似确认了结论,刚想摇头,却见晏怀廷那厢从袖袍取出一物。
正是那日楚长轩留给楚寻玉的经商令。
“楚娘子,何不考虑留京同晏某合作。”
他双手持了令牌,缓缓递到楚寻玉面前,长指同那嵌金白玉令牌交相呼应,令牌脱手,指腹摩挲,自成一派风景,凭生暧昧。
“晏某可提供染坊宅邸,楚娘子可在多处挑选,非是平白给予,日后合作,权当晏某投入商股。”
楚长轩看不过眼,出言打趣。
“哎,分明是某的物件什,和蛰兄好一番借花献佛。”
楚寻玉速速收过那令牌,后未在看这二位是何神态,临用餐完毕她方知这块令牌有多重要,有了这令牌,以后她在京中可去任意布庄无偿取布。
眼下大好的商机,掌握在她手中。
楚寻玉是知晓晏怀廷有钱有势的。
可她万没有想到,晏怀廷给她备选的宅邸,均处京中经商交汇地带,车马如流水,往来商贩匆匆,经营者繁多,好不繁荣热闹。
她心下又惊又喜,这样的地带,莫说她日后是推陈出新售卖新型染布,便是寻常染布在此都能只盈不亏,晏怀廷这何止是简单入股,怕不是将家业都搬出来给她挑选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