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先起来罢。”
“娘子、娘子你行行好罢,娘子不是跟了个比那巡检更高的官儿,娘子行行好,总说得几句话。”
少女满脸梨花带雨,纵啜泣着说话,这话中由头,楚寻玉心下也已了然。
她收回了手,脸上却是挂起了笑,先是轻扫了一眼那跪着的罗月,后又看向站着的几人。
“我楚寻玉从始至终孤身一人,一朝倾崩众人离去,将近濒死无人相顾,如今依旧孑然一身,亦如先前那般无人可依,寻玉无能,望诸位离去,再寻良人。”
这番话彻底截断了这几人所想的后路,更是说得人羞愧难安,无颜在此久处,均默然离去。
她约摸着合计了一下,晏怀廷要的那批蜡染布,短时间内仅她一人是无法制作完成的,更为重要的是,她先前双手烫伤,若想修养好了不留痕迹,在褪了红痕之前需得避免长期沾水。
如今想来,寻人相助便大有必要,一番思索后心中便有了定数,再没有比先前染坊的那批工人更为合适的人选了。
染坊原工人大多是些上了年岁手脚不利索的,抑或是自己带病或家中遭遇大难的,诸如此类,总归都是无做工处愿收之人,当初原主发善收留,但本就不景气的染坊自也开不出多少工钱,只叫一众人勉强养家糊口。
却因如此,对如今同样身无分文的她来说算是个好消息:她可以用更低廉的价格雇得大批劳动力,纵使先前她狼狈无人顾,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无力计较往事,更应设法进取,而对于那些人来说,只要有钱可赚,自是乐得至此。
她将带回来的布料及燃料安置好,带着晏怀廷先前暂时相助给予的银钱出了门,行至先前入工者处挨户叩门,对方见她是来还钱热情相迎,楚寻玉一一给了承诺。
“寻玉染坊再度开业,先前大家都倚靠染坊养家糊口,如今寻玉诚邀各位再返,并承诺下月起工钱可翻倍,但有一条件,凡愿再入工者,目前所还银钱仅予一半,若现在只收三分之一者,后续工钱三倍。”
结果不出所料,仅零星几人收取全部工钱,余下的权衡利弊后收取了一半或三分之一的工钱。
流言蜚语,她们或多或少有所参与,不论事情真假,没人会跟巨大的利益过不去。
一番周旋下来,所带银钱大差不差,工钱都补发结束,还债的事情暂且落定,待她回到染坊已近黄昏。
她未作休息,翻出先前入工者名单,再与今日同意继续入工者一一比对,一番勾勾画画过后,便得到一份新拟的工人名单。
制作蜡染步骤繁琐,耗时较长,她需要针对每个人的情况安排蜡染教学,将整个蜡染过程分成多个环节,加快制作染布进程──她急需用钱,大量的钱,而目前最可靠且最快捷的途径,便是尽快与晏怀廷交易,最好能形成长期交易关系。
直至院中不知多少次传来促织欢鸣,楚寻玉方才搁笔,她再次核对,确认明日的教学规划无误后起身寻榻,整日忙碌过于疲惫,以至后半夜梦中惊悸,醒时浑身汗湿,喉中干涩,再难入眠,几番辗转终只得起身觅水。
星月入窗,烛灯闪烁。
楚寻玉倚靠床梃,梦中人那模糊的脸似曾相识,凄厉的哭声更是直击心房,叫她心颤而闷堵,心中对这没由来的梦毫无头绪,终妥协安慰自己许是过劳所致,钻回褥中复眠。
隔日闻敲门声当当作响,不时伴着几声传唤。
“娘子!楚娘子?”
楚寻玉从梦中醒来,便见天已大明,浑浑噩噩瞥见不远处的烛台,已是燃尽一夜的模样,又闻呼唤声,这才彻底清醒,惊觉自己竟是长睡至此,匆忙收拾一番过后便去迎人进门。
那厢开门便见美人珠钗倾斜,发髻微乱,大抵初醒匆忙至此,颊上飞红,见其清灵的双眸氤氲,不免自上而下扫视其全身,目光落在那明显颇为不规则的束腰绸带,惊觉不妥,后飞快转身拦住后者。
“公、公子,进不得,进不得!”
晏怀廷负手而立,闻言抬眸淡淡发问。
“为何?”
楚寻玉临走前同晏怀廷交代了后续的打算,今晨便是约好了见楚寻玉制作蜡染之日,可主仆二人至此,生生站了一个多时辰均不见这院门打开。
深知这一早便叩唤女儿家院门的行为不妥,二人便从晨曦微漏默默站至如今晨光大泻。
先前仅陆陆续续途经几人打量他主仆二人,等至如今,二人身后早已站了不少人,许是均至此处寻楚寻玉,见苦等无果,二人身后便有人上前叩门唤人,眼下见门已开,自家这好手下却说出这话。
他正欲继续发问,却见面前的孟昭已然被蒸透了脑袋的模样,再明显不过的红意从脸上蔓延开来,见其整个耳廓发红。
晏怀廷略带思量,微微瞥眉正欲转身,怎料大门吱呀一声彻底大开,孟昭被吓,往晏怀廷身后躲去。
同样的光景映入眼帘。
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