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漫长夏季中最普通的一天。埃莉诺打着哆嗦关掉冷气,推开窗的瞬间又被热气扑了一脸。
她在房间里磨蹭了半天,披上斗篷走下楼,欣慰地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埃莉诺目不斜视地从厨房四下散落的打蛋器、刮刀、低脂面粉和月见草旁路过,稍稍掀开冰箱门,把手伸进缝里摸出一块三明治。
爱德从院子里飞进来,埃莉诺随手撕了一片面包递给他。小鸣角鸮挑剔地用喙碰了碰,飞到她肩上吃了起来。埃莉诺清晰地听见面包屑窸窣落下,僵着肩颈把头发拨到一边(这小混账还状似无意地扇了扇翅膀)并深呼吸,一人一鸟相互倚靠着进食。爱德身上一股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气味,流得满屋,埃莉诺浸在其中,又开始走神。
直到她走进客厅,埃莉诺才忽然理解了爱德的行为。椅子边上长出了一个礼物堆,目测至少有3英尺高!她一眼看到卡瑟琳张牙舞爪的签名,走近几步,在茶几表面瞥见自己傻笑的倒影。埃莉诺提着衣服下摆绕礼物走了一圈,最后决定晚上一起拆——她简直不敢想象到时候有多少封回信要写!至于现在……她擦擦额角渗出的汗,决定把斗篷丢在家里。
走出家门时埃莉诺·克兰多尔昂首挺胸,对邻居们的调侃与祝福照单全收,等到了破釜酒吧附近又开始踌躇。她摸摸裙子口袋里的魔杖,咬咬牙推开门。
老汤姆依旧在昏暗的灯光下眯着眼擦他的玻璃杯,忽然瞥见一团火飘过去,惊得顿住了。可惜小女巫走得太快,他摇摇头收回目光,咕哝几声继续摆弄自己的玩意儿。
埃莉诺被隐晦的视线扫得头皮发麻,但她仍抱有一丝自己将会从容地迈入对角巷的幻想,抬起手在脸上贴了贴后将愿望更正为——从容地疾走至入口附近随便哪家商店。到底为什么要穿这身衣服出门呢?埃莉诺盯着脚下小小的影子,仿佛它被施了什么奇妙的变形咒,格外引人注目。阳光刺在后颈上,酒吧里杯盏交错的声响时近时远。忽然橡木摩擦的钝响那样近——少女堂皇地回头,抽出魔杖点开了通道。
柜台前冒出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头顶:“一份香蕉船,谢谢。”
“没问题,亲爱的。”弗洛林·福斯科先生慈爱地说,“你今天看上去很美。”
“噢!谢谢您。”小女巫无措地抬起头与他对视一眼,又很快地移开视线。福斯科看着那个簌簌抖动的小土丘降低了些,仿佛下一秒里面会冒出花苞来。要在这时候调侃也太像上了年纪的人了。他边腹诽边挥起魔杖。
“梅林,”李·乔丹在街道边站住了,“那是谁?”
乔治明目张胆地左右张望。他的两个同伴都活像目击了巨怪背诵魔法史,李偶尔还移动几下避开人群调整视角,弗雷德……可怜的弗雷迪,他看上去像任何一位被摄魂怪邀请参加舞会的巫师一样慌乱且魂不守舍。
“虽然我很想再欣赏一会二位的英姿——”乔治跳着避开第五只踩向他后脚跟的鞋,“我们有什么在大路上观望的必要吗?”
弗雷德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迅速扭过头,“走吧。”
他成功地错过了他孪生兄弟的表情——看上去像被谁在脸上来了一拳。
“好吧、好吧,小伙子们,”李·乔丹嘟嘟嚷嚷地,“说真的——”他再次回头伸长脖子,企图再瞥上一眼,“你们觉得我先去约一下克兰多尔……?”
“如果你想在粪蛋里睡一个学期的话。”弗雷德头也不回。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脸上是个什么表情,胃里和喉口闷闷地跳,心脏在除了它该在的地方以外的一切位置彰显存在感,内里在剧烈地翻滚,手却发冷。鲜明的颜色依然在他的眼前燃烧着。那条裙子——张扬得不像是他认知里埃莉诺会有的穿着,在一瞬间将他重重地锤倒至某个境地。
“走吧——我们还得去佐料看看,虽然我能打包票还是那些老掉牙的东西。”
“你会后悔的。”乔治异常坚持地站在原处,“我不是在开玩笑——你会后悔的。”
“噢,那可真是怪事,”弗雷德说,“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说这么差劲的了?”
两个几乎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人面对面对峙着,最后弗雷德先败下阵来。
“你说得对。”他对双胞胎兄弟眨眨眼,“不过我想应该很快……?”
他又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样子,一把揽住李·乔丹的肩往前走近人群边缘,眼睛亮得惊人。被挟入人流的前一秒,红发男巫矮下身一旋,将同伴愤怒的叫喊留在脑后,步子越迈越大,走向了对街。
“嘿!妮尔。”
埃莉诺正细细地刮着冰淇淋球,惊得一下把勺子戳进了香蕉船中部。
“嗨,弗雷德。”她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埃莉诺莫名有些坐立不安,又对自己生气。她在忸怩什么呢?她低下头往嘴里赛了一口小番茄,又抬头看对面,发现韦斯莱已起身到柜台那点单去了。黄油啤酒冰淇淋……
埃莉诺不合时宜地回想起刚刚那一眼,前额上一层薄汗在阳光下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