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急匆匆地离开了，地下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
你狠狠地闭了闭眼，将弥漫出来的泪水逼回。
其实早已经不痛了，事情也过去了几百年，爱恨兜兜转转，落下的不过是一地荒芜。
但大概当初的执念太深，以至于落下了后遗症，让你只要听到景元的声音，便能想起那漫长却最终没有结果的等待。
熬过去就好了，刀尖落下之后，痛苦之后，便能够习惯。况且……你也走不了。
你自嘲地看着自己如今的腿，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你尽量从容地抬起眼，撞进景元那双温和的眼睛。
他表情空白了一瞬，似乎没明白你为什么在丹鼎司，紧接着他忍不住向前了一步，差点撞到旁边的白露。
堂堂将军大人走路不稳……这太过搞怪，让景元旁边的白露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白露也看到了你，一个样貌漂亮的化外民，只是不知怎么的走到了丹鼎司内部。
你迎着白露好奇单纯的眼神，仿佛隔了很多年的岁月，看到曾经的自己。
“好久不见，将军大人。”你温和地开口，嗓音柔和，视线轻飘飘划过沉默不语的景元，转而对白露笑了笑：“白露大人，我是今天预约的病患，不过我不小心迷路，叨扰此地，还望将军大人和白露大人莫怪。”
景元终于回过神，叠声说“不怪，不怪”，而白露已经走到你身旁询问好你的名字和预约号，恍然大悟：“我刚才就说嘛，怎会有人预约了不来，原来是迷路了！”
她洋洋得意的样子格外可爱，你不由地也开心了一些，更何况白露听到你说腿疼无法走路后，没要求你回到诊室才给你治疗，而是当即给你了一些药。
神奇的是，吃下后没过多久，你的腿确实不太疼了。
“但这只是暂时的压制而已，你的病，我现在无法治。”白露一张小脸格外凝重，似乎有些不甘心，你叹了一口气，似乎也在遗憾。
你对白露说，你要的治疗程度就是不那么疼就行。这句话白露显然不爱听，她说她回去就潜心钻研，总有一天会解决这些疑难杂症。
最后白露给了你一些止疼药，然后叮嘱你一定要在疼得不行的时候吃，不然要不了多久，药就会失去作用。
看着白露斗志昂扬地离去后，便只剩下一开始便被遗忘的景元和还不能离开的你。
你望着他，他望着你，年少和成熟稳重重叠，只是年少的景元会在工造司门口，桃花树下向你伸出手，意气风发地说要带你去掏鸟窝报鸟粪之仇，如今的景元将军一身荣华，却不敢向前一步。
“那就是白珩的转世？”你问景元，景元打量着你，看你眸中一片安宁。
他忽然就觉得不是滋味，握紧双拳，又一点点颓然。
“是，又不是。”他说。
你不去疑惑怀疑景元的话。你从未见过白珩，你与景元，应星，镜流，丹枫一起的时候，白珩已经去世了，而那些人也格外注意，几乎没提过白珩的名字。
如今想来，几个人在一起吵吵闹闹的日子太温馨，以至于蠢笨的你没有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
应星能够因为你和白珩长得相似而将你带进工造司，丹枫会因为你和白珩有着微妙的联系，而试图在你身上实现白珩的重生。
至于镜流，你的好友，面冷心热的漂亮大姐姐，也会因为杀死一个关于“白珩”的怪物而陷入魔阴身，最后一剑捅穿你的心脏。
你其实早就在丹枫的实验下疯了，也在镜流的剑下死去，活下来的不过是一个支离破碎的灵魂。
那破碎的灵魂挤在一个完整的傀儡肉身上，灵魂的刀口还是溢了出来，以至于心疼又腿疼。
心口只是一个洞还好，总归还能用，但腿不行，于是你跛了，走路一瘸一拐，像只鸭子。
……
“真好啊。”你感叹了一句，望着晴好天气下的景元将军，听他讲一些有趣的事，也给他讲近日自己的生活。
“我那算命摊子的事少有可以拿来一说的，不过就在昨日，我见着了丹枫的转世，他说他如今叫丹恒。”
“他，为什么会去找你？”景元忍不住露出一丝戾气，又很快收敛，你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头，告诉他，你已经不在意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看，丹枫他们就是放不下，才会惹出这么大一个乱子不是？”你淡淡道。
景元沉默不语。
说实话，要不是你是当事人，你可能也不会信，你会放下过去的事。
毕竟曾经，丹枫是你的恋人。
（5）
那是在那年的春末，镜流教你武艺，门外有人走进来，一身青与白，凌凌如天上月。
彼时你觉得，你不过是只土狐狸，长在地上没什么，但这个月中仙人走在凡尘中，却有种凡尘格外不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