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苏南没问花花这个问题,而是闲聊道:“我今天去参加婚礼了,新娘子很漂亮。”
花花没有答话,苏南还以为她睡着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花花忽然道:“所谓新娘,就是家里的新‘娘’。”
苏南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出花花话里的意思。而显然这时的花花已经切换到了第二人格。
这个定义被第二人格的花花说出口的瞬间,苏南身体虽躺在床上,精神却去九霄云外荡了一圈。
之前她对婚礼仪式的全部负面印象在这个解读之后都变得微不足道。
而花花又很快问了苏南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你当初为什么结婚?”
苏南想了一会儿后答:“为了降低社交成本,让我能专注在我想做的事上,不用承担每次面对‘大龄剩女’指点时的消耗,以及,来自父母的压力。当然我理解我爸妈,他们有他们的社交压力,但这一定会传导到我身上。而只要结了婚,这些压力就没有了。”
花花这时道:“因为社会对男人成功的定义是有没有钱,而对女人,是有没有一段幸福的婚姻。”
苏南道:“总结得大概没错。”
花花又道:“所以你从这段婚姻中得到了什么呢?”
苏南顺着刚刚的思路答:“得到了清净。”
花花问:“没别的了?”
苏南答:“周学恺凌晨去机场接过我,这算吗。”
花花问:“因为结了婚?”
苏南想起来,这件事是领证前发生的,那时候周学恺只是她男朋友。
于是她答:“那就是……他说钱都给我管。”
花花问:“他说?”
苏南答:“对,因为今年经济形势差,所以我还没见到什么钱。”
花花:“……”
隔着空气苏南都感觉到了花花的无语。
苏南又补充道:“至少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周学恺。”
花花问:“曾经?”
苏南答:“现在也没有不喜欢。”
花花道:“人类的要求真低。”
苏南笑:“人总不能一辈子追求爱情吧。”
花花道:“但很多男人就是一辈子追求爱情啊。”
苏南沉默下来。看来第二人格的花花真的很有人生经验,苏南有些庆幸昨晚没有把她打包送走,这样她就少了一个像样的人生导师。
苏南道:“我没有后悔结婚,而且我确定,我还喜欢周学恺。我不奢求婚姻给我什么,至少目前也没有剥夺我什么。婆媳关系这个……目前也并不是问题。”
花花这次道:“那很好。”停顿片刻又接着道,“只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就是压迫与被压迫,很不幸,妻子这个角色在历史以及目前阶段,更多都是被压迫的一方。至于婆婆,不过是曾经的妻子,造成对立的不是你跟她两个人,而是两个角色。”
这一晚,苏南失眠了。
且不说花花到后面掰开揉碎给她看的那些赤.裸.裸的真相,单是新“娘”这一个名词解释,就足以让她夜不能寐。
第二天一大早,苏南拎着行李箱出了门。
垃圾她在前一天晚上拿到楼下扔了。因为今早她要推行李不方便出门带下去,但不想不在家的几天,垃圾袋们都呆在玄关。
出差第一天,夜里苏南跟妈妈打了个视频电话。
结婚前苏南在家随时都能跟妈妈打电话。但在结婚后,她一般都会挑周学恺不在身边的时候跟妈妈打电话。
妈妈耐心听着苏南对国庆期间各种琐事的“抱怨”。
爸爸冒头插话道:“说什么呢?人家妈妈给什么你就拿着,观念不一样么,人家给你的也都是好东西。”
爸爸性格如此,说话很冲。苏南一直没法习惯,每到这种时候只有妈妈能解决父女矛盾。
妈妈转移到卧室,把爸爸关在了客厅。
苏南讲完国庆的事,又开始讲婚礼。
妈妈问:“是你哪个同学啊,我怎么没印象?”
苏南答:“就那个!你记不记得有回我去他家,他在桌上跟人玩牌,他妈妈一个人默默收拾家里,扫地拖地洗衣服,还给我们做饭,做完饭一个人在沙发上吃,还洗了碗,我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妈,那天我一直以为是家里请的钟点工。”
描述完这些,苏南忽然觉得更难过了。
妈妈也意识到了苏南的不开心。
“吵架了?”妈妈问。
苏南没说跟周学恺吵架的事。但无奈,妈妈太了解她。
苏南点头。
妈妈不像爸爸,顺着苏南的情绪说了不少安慰的话,然后道:“累了就回家。”
苏南鼻子有点酸。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妈妈在她家又何尝不是同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