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椅子不太稳。这吓得我心脏一阵乱跳,连忙不踮了,先尝试站好,然后从椅子上下来。在地面站稳后,我还在后怕,心想刚才要是摔下来,摔断个胳膊腿什么的,那之后还怎么上班。
所以,我只得放弃了高空储物这个想法。因为东西放在上边,用的时候还得往下拿,一不小心就会摔跤,我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我想起上回搬家还剩下几个折叠收纳箱没用,干脆把收纳箱拿出来装那些被子袄子,然后把收纳箱堆到厨房窗户外头去。
拿收纳箱的时候,我又看见了周学恺的行李箱。我知道那个行李箱里满满都是衣服,而且是春夏的衣服,因为不熟悉我家里,他没自己收,我也一直没管。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看衣柜里秋冬天的衣服,心想我也是时候该把衣柜腾出来换季了。
干脆一块干了吧。
于是,等我收纳归置完一切,再次直起腰来时,再看一眼手机,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我这才感觉腹中涌上一阵强烈的饥饿感。我这一天竟然就早晨草草吃了个面包,午饭晚饭都没吃。
而周学恺也发来消息,说他今晚有应酬,会晚点回来。
我放下手机,十分疲惫地重新做到书桌前,解锁平板,屏幕重新亮起,还停在我的那幅画稿上。
而手机里,插画平台的站内短信还没来。
所以我用年假换来的一整天,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在收纳物品中荒废过去了。
明明胃里仍在猛烈收缩,警告我该吃东西了,可我此刻一丁点食欲也没有。
明天就是清明假期的第一天,我却毫无一丁点临放假的欢乐。因为对我来说,我真正的假期正在一点点的流逝,距离周学恺回来,还有不到几个小时就没了。
明天放假,也意味着我跟周学恺要待在这个不到五十平米的一居室里四目相对整整三天。
光是想想我就头皮发麻。
也许说出来很奇怪,但对我来说,真实的情况就是这样——自从周学恺住进我家,我的工作日跟周末就彻底颠倒,我变得一点都不期待周末,因为那再也不是我可以完全独处的自在周末了。
自从周学恺住进我家,我的社恐症状有增无减,因为以前我还能在下班后,通过独处的方式得到一些释放,而如今就算下了班我也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白天我为了生存得直面这个世界,穿着各式各样的伪装直面各式各样的人,下班和周末,我又要穿上另外的面具面对周学恺。
我爱周学恺,而这就是我不得不戴着面具的原因。因为面对我爱的人,我还没有那种自信,没法做到完全的不去伪装,拿我自己都不太喜欢甚至有时无法接受的本来面目坦诚相待。
所以同居之后,我再也没有可以脱掉衣服,赤.身.裸.体,全然忘我,纯粹为自己而活的时间跟空间了。
在书桌前呆坐了不知多久,我终于还是点了个外卖。
晚上九点多,我问周学恺什么时候回家。
他却回答我,他就在家附近吃饭。
我在心底怒道,我问的是你几点回家,不是你在哪。
可我只打字道:[给我个确切的时间,我只想知道你大概几点回来]
我想知道的只有行刑的具体时间。
天知道对于一个明知道会断头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断头的死囚来讲,等待的煎熬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周学恺回答得也干脆:[10点20]
我看了眼时间,现在是9点20,他的意思就是一小时后了。
这一小时里,我洗了澡,然后刷了刷B站。到10点半,手机亮起。
周学恺:[抱歉亲爱的,这帮大老爷们开始吹牛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就是暂时回不来了。
而且从这句话我也能判断出来,他今晚肯定没少喝。
我没有回复他,继续刷B站。
什么才能对抗惧怕死刑的痛苦呢?我只有用那些搞笑视频来不断麻痹自己,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十二点,手机又亮起。
周学恺:[亲爱的我错了]
手机暗了。周学恺没做解释。
这情形我无比熟悉,这代表,他真的喝高了。
我扔了手机,没回复,转身去床上睡了。
然而我睡不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很讨厌看见周学恺的道歉,每次收到他的道歉,我都感觉自己像是被他饲养的宠物,用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方式就能安抚。
我刷到过好多类似“哄不好了”的男生哄女孩子的视频,但那些完全不能取悦我,反而让我反感男女关系中对“女孩子”加诸的刻板印象。
因为在这些视频里,女孩子无论嘴上多么生气,却是真正离不开这段关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