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身材太过单薄,埋在衣领下的脖颈,纤细到他仅用一手便可握住。
袁曳莫名心生触动,心头萦绕的不平渐渐平息下来,他低声自言自语道:“罢了,暂且放你一马。”
他正欲迈步离去,忽而闻得一句含糊不清的梦呓,他心生好奇,想听听这位行事滴水不漏的于二姑娘会说什么梦话,于是凑了过去。
“可惜……不能……”
袁曳挠挠眉心,鬼使神差接话道:“什么?”
“想揍他……一顿……出气……”
他眉头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狐疑道:“他是谁?”
“袁……曳……”
“……”袁曳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五指不受控制地攥拢,真是多余问这一嘴!
少顷,五指又渐渐松开来,他眸色一动,微勾唇角,一把抓住于淑慎身上的锦被扯到地上,拂袖而去。
于淑慎吓了一跳,猛然睁眼,却见一个高大的背影夺门而出,地上还散着一张锦被。
结合周身残存着的淡淡的清香,她断定是袁曳干的。
他回来了,可他又走了……
一种名为自嘲的情绪自心底缓缓升起,她不该奢望……不该奢望算计来的能成真,如今失望了,又能怪谁?
翌日,妙春早早推门叫醒于淑慎,伺候她梳洗之时,妙春嗫嚅试探道:“小姐,昨儿夜里袁公子回来了吗?”
她对镜仔仔细细擦了一圈儿脸,纠正道:“你该叫我少夫人,叫袁公子为少爷才是。”
“噢,记下了。”妙春噘嘴嘟囔,“那少爷昨夜回来了吗?”
“回来过了。”经过一夜的冷静,于淑慎已接受了袁曳厌恶自己的现状,平淡道:“少爷去哪了,你可知道?”
“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没说干什么去。”妙春的眼亮晶晶的,“小……少夫人,您和少爷……”
她吭吭哧哧的,于淑慎猜到了七八分,冷淡道:“他娶我是被逼无奈,我又怎么能得寸进尺呢?这些话,以后别说了。公爹婆母还在等着,动作快点,莫耽搁了。”
*
“淑慎见过公爹,见过婆母。”于淑慎见礼见到一半,容婉就命松儿前去扶她起来,她心觉于理不合,执意要拜,容婉执意不许,嗔怪道:“你这孩子!我都说了不用拜我们,袁家没有那么多规矩。松儿,还不赶紧把少奶奶搀起来?”
她也不好再坚持下去,便在口头上请罪:“淑慎是晚辈,您与公爹是长辈,即便您二位不讲究,淑慎也该遵守才是。”
“算我没错看你。”容婉温声道,随即看向身旁的袁守义,“你儿子啊,往后有福了。”
袁守义朝她递来一个满意的眼神。
“那孽障呢?为何没跟你一起来?”容婉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神色一凛,而后对松儿说:“去把云光找来回话。”
袁守义慈和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肯定是出去鬼混了!看我等会儿不打断他的腿!”
于淑慎身形一颤,不由挺直腰背,公爹不愧是朝中大员,眼一瞪胡子一吹,立马就迸出阵阵威风。
“好了,说什么胡话?”容婉猛一拍桌,气势不输袁守义,“他腿才好没几天,你要是再打断他的另一条腿,我可跟你没完!”
袁守义气得脸都绿了,厉声回怼道:“要不是你处处惯着他,他敢如此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我再不管教他,改日陛下就该打发我告老还乡了!”
“我处处惯着他?你倒是不惯着,一出手就是一条腿!”容婉怒气冲冲站起来,“你忘了当初你做下的混事了?需不需要我提醒提醒你啊?”
眼看这两人就要打起来,于淑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恳求道:“都是淑慎的错,是淑慎无用,没能留下夫君。公爹婆母要打要罚,就冲淑慎来吧……!”
得不到袁曳的情谊,那就要得到公婆的信任,做一个“贤妻孝媳”,注定是她的宿命。
容婉不饶人的怒气霎时熄了火,由怒转惊道:“这都怪那孽障!淑慎,你快起来,大冷天儿的,别着凉。”
袁守义捋捋胡须,随声应和道:“你可比我那孽子强多了。听你婆母的话,快起来。”
她还打算劝几句,松儿就领着云光回来了。
云光见势不对,忙不迭跪下,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老爷夫人,小的该死,可公子他坚持要出去……小的拦不住啊……”
“他去哪了?”袁守义刚捋平的胡须复竖起来。
云光头也没敢抬,支吾着不肯说。
“再不说就把你发卖了!”容婉余光瞥见袁守义难看的脸色,担心他一冲动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抢先呵斥道。
云光领会过袁守义的手腕儿,万不敢再替袁曳藏着掖着,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公子说……在家憋了几个月……总算能去簪花楼……”后面的“快活了”仨字儿他没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