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许家村到清水县,她们走了两天。
一路上躲躲藏藏,小心翼翼地在林子里穿行,出来的急,身上没水没粮,硬生生不吃不喝扛到了县里。
许卿戎饿得头昏眼花,手里握着一根长树枝,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的寿命,还剩下不足一日。
三个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是被尖细的枝杈剐破的,面颊、手臂这些裸露在衣服外面的部位还有蚊虫叮咬的痕迹。
许忘和许夫人互相搀扶着,许忘抬起眼,视线因饥饿而有些迷蒙,她开口,嗓音沙哑:“……到了吗?”
一句话轻飘飘地问出来,似乎扭动了某个开关,县城里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才清晰地挤进耳朵里。
今日正巧赶上清要水县早集,什么东西都比平时要便宜些,许卿戎心下一喜,捻了捻口袋里那几个铜板,想着应该够买几个饼子,幸运的话还能跟摊主讨碗水喝。
她将长树枝往墙边一立,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泥尘,按了按许夫人的肩膀,道:“娘,你们先在此处歇脚,我去买些吃食来。”
许忘和许夫人饿得前胸贴后背,叫许卿戎一按,便靠着城墙坐下了。
许卿戎也饿,她快步去了就近的一个饼摊,掏出那几个铜板往桌上一搁:“姐姐,要几个饼。”
卖饼的女摊主看起来没大许卿戎多少岁,她笑着应了一声:“好嘞!”
“姐姐,可否讨一碗水喝吗。”许卿戎缓声问到。
这种事许卿戎做的少,面上架不住有些发烫。
她心下已经做好的被拒绝的准备,却没料到那摊主将热乎乎的饼放在她手里,用旁边干净的手帕擦了擦手,很爽快地答应一声,便从摊位底下拎起一只旧茶壶,拾了一只荷叶口的碗便给她倒水。
热水从茶壶细窄的口里流出来,到碗里冒出腾腾的热气,摊主好心提醒她:“咱们县的县令是个好人喔,每三天便在城门口给老百姓施粥。”
她想了想,“算起来好像就是今天呢,你可以到城门口去看看。”
那水是满满当当的一碗,被摊主小心翼翼地捧着,唯恐热水洒出来,“小心烫。”
许卿戎谢过摊主,伸手正欲接过,却忽然听到一声粗犷的男声:“做什么呢!”
刚才还热情洋溢的女摊主手一抖,陶瓷碗直接摔到地上,哗啦碎成几瓣。热水溅出来,烫红了她的手。
那男人是从女摊主身后的屋子里走出来的,手里拎着一只擀面杖,手上沾着面粉,看起来像是他烙好了饼送出来再由女摊主售卖。
他走过来,看向地上碎掉的碗,不由分说地指责:“怎么这么不小心!拿个碗都能掉下来!”
男人很心疼似的,蹲下身把碎瓷片捡起来,嘴里嘀咕:“只能留着卖破烂了……”
女摊主在一旁捂着自己被烫破皮的手,沉默不语。
男人这才注意到立在一旁的许卿戎,看见她手里抱着的饼,一把夺过来,喝道:“去去去!这里没叫花子的饭吃!”
“那饼是她买的!”女摊主将许卿戎放在桌子上的几个铜板拿起来给男人看,“这个,足够买这些饼的。”
许卿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些,没有出声。
“那这水呢!”男人不依不饶,“水是你要给她的吧?”
女摊主反驳:“一点水而已……”
“那水不用柴火烧热吗?盛水的碗不是碎了吗?”男人精打细算,“这些钱就当赔那个碗了。”
那些铜板足够买好几个碗的,这个男人吝啬过了头,吝啬之余还想多贪图一点。
女摊主默了默,半晌抬起被烫红的手抹了抹脸,许卿戎注意到她眼角有些泛红,抹去的好像是眼泪。
女摊主不理自己的丈夫,又把那几个饼装好塞给许卿戎,还比一开始多放了两个,“姑娘,你走罢,去城门口看看。”
男人见女摊主这般做,扬起擀面杖,重重落在女摊主胳膊上,“就你好心?放下!”
男人手臂粗壮,烙饼的擀面杖又长,使的力气几乎没被抵消,尽数落在了那条细瘦的胳膊上。
女摊主闷哼一声,眼角又泛出泪,却没收回饼,而是再次提醒:“快走罢。”
早集人多,周围渐渐有人听见了热闹凑过来。
许卿戎惊怒,将饼往桌上一搁,当着清水县的众人,捏紧拳头,扬手便挥上了男人的鼻梁。
重重一声闷响,男人跌在地上,捂着鼻子大声呼痛,周围看热闹的人一静,女摊主愣在原地,半晌才缓缓侧头看向许卿戎。
许卿戎没吃饭,力气不支,这一拳挥出去,自己也踉跄了一下,眼前黑了一瞬,被女摊主及时扶住了。
不仅如此,她心脏隐隐有些闷痛,耳朵也发出吵闹的嗡鸣声。她疑心是因为寿命将尽,身体发出的警报。
周围还静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