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邓一转头,见门口站了个不认识的女学生,便知道这是校长刚才跟他打过招呼的城里复读生了。
老邓指着倒数第二排靠墙的空位说:“你先坐那个空位上,等下周摸底考完了,再按名次换。”
林恩宁朝教室左后方走过去,空位就在刚才帮她拿行李的大高个前面。
可能是因为太高,他独自一人坐在教师最后边。
她本想冲他打个招呼,奈何人家黑着一张脸,不等她走近就把头低下,权当看不见自己。
林恩宁只得收回弯起的嘴角,坐到空位里。
前后桌间距有些窄,她往桌洞放书包有些费劲。
正塞着,身后的桌子突然一响,李立冬向后拉了拉自己的桌子。
林恩宁一愣,然后回头道:“谢谢啊。”
大高个依旧埋着头,闷葫芦一样。
林恩宁悻悻地坐下,心说这人还真是别扭。
不过她又不是来这交朋友的,便也没往心里去。
讲台上的老邓不说废话,很快把从一中搞过来的复习资料发了下来,“正好还有两节课,咱们把这套英语卷子做了,摸个底。”
英语对林恩宁来说是强项,从双语幼儿园到强化辅导班,十几年下来早就成了肌肉记忆。
加上卷子还是一中的模拟题,她早早写完支起下巴,无聊地看着周围的新同学。
大家似乎答得都很艰难,尤其她的新同桌,一个发型有点潦草的男孩,下课铃响时,作文还一字未写。
两节课很快就过去,老邓催债一样收走了卷子。
走到最后,他停林恩宁跟前嘱咐了一句,“食堂在一楼,吃完饭午休一个小时,一点半正式上课。”接着又拍了拍黑脸大高个的肩膀,“他是体委,有出力的事找他就行。”
老邓抱着卷子走到班长洪丽跟前,又说了几句才离开。
教室里这才热闹起来,大家叽叽喳喳走出教室往食堂去了。
洪丽却逆着人流方向往回走,主动招呼林恩宁,“走吧,跟我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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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校还适应吗?”石澜看着两眼出神的女儿,心里有些难受,“要是不适应,听妈一句劝,回一中吧。”
林恩宁下了晚自习,便由司机接到康养中心。
郊区不堵车,只开了五分钟,比她想的还要快。
“不回,十三中挺好的。”林恩宁撒娇道:“食堂还有炸酱面呢,一中从来就只有炒菜。”
石澜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优点?”
“老师也挺照顾我的,同学....也还好。”林恩宁趴在床边,枕在石澜的手臂上,“妈,真的挺好的。”
石澜摸着女儿的头发,心中一片酸楚,“终究是妈拖累了你。”
林恩宁抬起头,“你别老这么说,一中我本来就不想回去。都是老同学,凑一起多尴尬。不像新学校,大家都不认识,也不用考虑谁比谁差,谁又超过了谁,就专注自己读好自己的书就行了。”
“说不过你。”石澜叹了口气,“要是待不惯就跟你爸爸说。”
“嗯。”
其实中医院的新城康养中心是养老院,癌症晚期患者原则上是不收的。但康养中心有一栋特色中医理疗楼,对西医束手无策的情况,大家总是寄一线希望于中医。
林振昌于是托了关系,又掏了不少钱,定下最大的套间,周末他也会过来住。
这里离海边近,空气清新,晚上温度宜人又十分安静,主卧室有两张床,林恩宁躺在母亲旁边,忍不住说:“妈,要不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好不好?”
“说什么胡话!”石澜闭上眼,声音有些薄怒,“书一定要念,不能荒废。”
石澜关了灯,林恩宁翻身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听着窗外虫鸣,屋子里还有淡淡的艾灸味没有散去。
“宁宁。”石澜忽然开了口,“将来不管做什么,一定要独立,不能有依附男人的念头。”
林恩宁转头,黑暗中看不清母亲的脸,但她的声音平静且有力量。
“也不要为了结婚而结婚。你要记住,嫁给有钱人不等于幸福,花别人的钱总归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论你学什么专业,最好有一技之长在手。”
“哦。”林恩宁不喜欢听这种话题,就像在交代临终遗言。
女儿意兴阑珊,石澜叹了口气,还是继续道:“你爸这个人,好大喜功,耳根子又软,未来环境不明朗,公司肯定要有大变动。你还小,将来万一接不了公司或者家里有什么别的变故,一定要记住一点,就是要有一技之长、安身立命的本事。哪怕会修车,也不至于饿死。”
“妈,你扯太远了,咱家再差我也不至于去修车啊。”
“修车只是一个比方,不要瞧不起技术工人。街上能端盘子的年轻人有的是,能把一辆车拆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