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座美术馆坐落于东京博物馆内,但实际上它所属私人,且很快就要被改建为餐厅……”
老师在前面讲着,乌丸沙耶才没心思听这些。她难得显得稍微精神了点,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目标。
落合馆长。
他今年已经一百零八岁了,头发和胡子都花白,身子佝偻着,眼神却矍铄。
乌丸沙耶撑着脑袋,眼眸里难得闪过一丝温柔。
这是她被诅咒后,第一次见到自己认识的人。
在乌丸沙耶的记忆里,落合还是个孩子。
彼时她已经十六岁,正不耐烦地上着艺术课,磕磕绊绊地回答着每幅画的年代、作者和背景。
然而她最最最讨厌一切和历史有关的事情了!
她宁可去学神社祭祀!
就在她终于忍不住要发脾气时,身边忽然响起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准确替她回答了剩下所有的画,让她的老师都大为惊奇——因为这个孩子才九岁。
他姓落合,是今天来乌丸家拜访的客人的孩子。
落合说完了全部的画,于是这节艺术课只能提前结束。乌丸沙耶心情大好,招来侍女迅速送走老师,然后又喊来很多精致好吃的茶点,算作给落合的奖励。
那个下午,乌丸沙耶懒洋洋地躺靠在庭园长椅上享受美好的日光,任由落合这个小屁孩坐在她旁边吃了一下午点心。
可转眼间,乌丸沙耶仿佛才过了半年,落合却从九岁的孩子变成了百岁老人。
乌丸沙耶看着他,一阵唏嘘涌上心头。
原本落合应该是乌丸沙耶顺遂幸福的一生中毫不起眼、下次提起就不记得的存在,但如今,他却成为为数不多能让乌丸沙耶感受到自己是“乌丸沙耶”的人。
“平宫,平宫?”
工藤的声音从耳侧响起,乌丸沙耶回过神来,发现落合竟然朝他们走来,并和小兰她们攀谈起来。
“……还要多谢毛利先生上次的帮忙,否则真要让画被偷走,我这把老骨头怕是也要跟着去了。”
“落合先生哪里的话,那都是家父该做的。”
……
工藤新一则懒洋洋地靠着她的轮椅扶手:“你刚才在发呆诶,是认识落合馆长吗?”
乌丸沙耶瞥了一眼他,也不回答,只默默把轮椅转到了另一边,在工藤新一“哇,太小气了吧”的语气中露出得意神色。
却不想下一秒,旁边便响起了落合的声音:“这位是——”
乌丸沙耶转过脸,发现落合的视线正落在她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落合看到她的那一刻仿佛也顿了顿。
小兰连忙介绍:“啊,这位是我的同学,平宫美惠,我们今天一起参加学校的研学活动。”
乌丸沙耶眼睑稍敛,她和落合对视了两秒,才露出笑容,拿笔在本子上写下【平宫美惠,请多指教】。
落合了然点点头,藏在眉毛下面的眼睛也笑着眯眯起来,带着怀念的神色:“平宫小姐真像我的一位故人啊。”
“诶?”工藤新一惊讶又好奇。
“故人?”园子也眨眨眼,“平宫,难道是我的错觉,其实你长得很普通,是大众脸?不然工藤也就算了,怎么落合先生也觉得你眼熟?”
乌丸沙耶:“……”
她假笑的额角隐隐崩出青筋,倒是落合哈哈笑了:“铃木小姐误会了。不是长相,而是眼神。当年我遇见那位故人时,她也和平宫小姐年纪相仿,所以现在一看,才格外熟悉。”
“啊……”小兰了然,“那这位故人现在……”
落合摇摇头:“已经故去了。”
气氛染上一丝哀伤,“被故去”的乌丸沙耶是当中唯一无语的人。
她心里对落合还记得她生出不多的感叹,如果现在她正是乌丸沙耶本人,她高低拍拍落合的肩膀,咧出逗弄的笑:“诶呀落合,还记得当年你在我的庭院里穿开裆裤的事情吗?”
是的,九岁的落合依旧穿开裆裤。
还是那时候的生活好啊。
乌丸沙耶颇为怀念地轻舒一口气,工藤新一却忽然拍了拍她,低声认真道:“喂喂平宫,这种时候应该表现出悲伤一点的,不要笑了啊。”
乌丸沙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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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攀谈后落合就离开了,他正要和收购这家美术馆的真中先生商谈收购事宜。
而见过落合一面,乌丸沙耶也达到了目的。现在该见也见了,该回忆也回忆完了,看着墙上的画作,她只觉兴趣乏乏,不如赶快结束参观然后回去爆炸重开。
然而还没出美术馆,不远处却传来一声尖叫!
“啊——!!”
这声尖叫穿透美术馆的屋顶,吓了乌丸沙耶一跳,心想这是什么失礼的人,竟然当众乱嚷,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