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几颗孤星穿透青铜色的苍穹,乌云贴着天际而来,将星辰晕成片。
客厅主灯未开,周陆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轻轻阖着眼。
忽然,次卧传来一声轻微的撞击声,像是物品落地的声音。
他睁开眼,起身朝次卧走去。
“小绿,没事吗?”
屋内没有传来回应,周陆云垂眸,目光掀起层层细波,又消失在如水的夜色。
他轻轻敲了敲门,将门推开了一个角度。
在房间中央的床上,柯绿正沉沉睡着,呼吸均匀而轻柔。
原本在桌上的一个小工艺品,因为断了一条支架腿,此时掉到了地上。
周陆云走过去,把掉落的工艺品放回原处。
客厅的余光悄悄窜进来,为沉黑的空间揭开一角薄光。
周陆云静立在床边,长久的注视着床上熟睡的面容。
渐渐地,他惊觉自己被无声息地卷进了一场由身到心的、难以抵抗的偏移倾斜中,一切都往同一个方向聚焦、移动、偏离。
薄光难明,房间里的事物在这幽暗朦胧中都看得不太真切。
就在这幽微蒙昧的寂静中,周陆云伸出手,慢慢向柯绿的脸靠近。
近在咫尺之时,他的手却停滞在了空中。
夜风吹过,心的跳动如同黑夜的脉搏,使得整个世界——树叶上、草茎上、微尘上都发出淡如微痕的声响。
“晚安,妹妹。”周陆云摘下眼镜,轻声道。
关上门,房间里又重归黑暗,只有轻柔均匀的呼吸声,在夜色中颤动不息。
市公安局。
警员刘景江坐在值班室,忽然值班室的门被敲了两下。
他起身开门,发现值班室外站着一个女子。
说是女子,倒不如说是女孩,她有些清瘦,扎着一个马尾,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旧。
刘景江以为她是来报案的,便问道。
“有什么事吗?”
那女孩站在台阶下,有些局促地说:“您好,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一个叫林风的警察吗?他的父亲也是警察,可能也在这里。”
警员刘景江摇摇头,他在这里工作五六年了,父子都是警察的本来就不多,“林风”这个名字,他更是没有听过。
“我印象里是没有叫“林风”的警察的。他父亲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的脸上流露出沮丧的神情。
“我不知道……他父亲的名字。”
刘景江表示这边的确没有女孩想找的人,那女孩有些黯然地点点头,准备离去。
忽然,刘景江眉头一皱,他忽然叫住了女孩。
“等等,十年前,市里抓捕了一个制毒的毒贩,名字就叫‘林风’。你确定你问的人是警察?”
那女孩顿时震惊地变了表情,怀疑、茫然、绝望在她的眼里交织,她不知所措地说。
“啊……毒贩,怎么可能……”
晚上十点。
林修满载一身星夜,从市公安局回到了小区。
从六楼的电梯出来,林修径直走到602门前,敲响了门。
楼道的光,为林修的鬓角、发梢、衣襟、肩袖都镌上金边。在明亮中,他难沾半点夜色。
不多时,门被打开了。
屋内的主灯未开,浓重的暗夜从玄关流淌涌出。
周陆云站在玄关隔断柜扫下的阴影中,神情平静。
林修目光穿过这片空间,却发现客厅内空无一人。
“周医生,小绿呢?”
周陆云淡然一笑,“我以为你要通宵加班,就让她在次卧休息了。”
说完,他打开手机,低头看了眼时间。
在红色护身符的屏保背景上,显示着22的数字。
“林警官,进来吧。”周陆云关上手机,让开了路。
进门只一眼,林修就瞥见了鞋柜处柯绿的低跟鞋。
她的鞋被整整齐齐地并列放置着,仿佛船归了港,安然又沉寂。
她在家可不这样,林修一看便知,这是周陆云摆放的。
林修走过玄关后,得以看见屋内的全貌。
虽然两家的户型和面积一致,但是周陆云家却显得宽敞许多。
因为这里几乎没有杂乱多余的物品,哪里都整整齐齐、规整有序。
“今天麻烦你照顾她了,她在这没有太打扰你吧?”林修问道。
周陆云微微一笑,那微笑无声且纯粹,如四周沉默的夜色。
“怎么能说是打扰呢?她在这里,和在家是一样的。”
周陆云的语气亲和,宛如在闲聊絮谈。任谁听了,都不会觉得不妥。
周陆云边说,边向次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