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忽然收回手。
上官浅以为他要离开,轻轻垂下眼睑,他忽然半跪于她身前,盯着她道:“松节先生还未回复我的问题,不知是否有结果了。”
她望进他眼里,面上一红,他便知道了答案,打横袍抱起她便望内室而去。
上官浅跌入柔软的床榻之中,他的视线来回巡视,最后落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
她捉着他道:“松节先生说,可以摸摸他,同他多说话。”
宫尚角望着她,“我去往孤山派,探寻了些陈年旧事。”
上官浅欲言又止,松节先生口中的“说话”,并不是谈论江湖的血雨腥风。
“公子此去,可有结果了?”
“旧物已被无锋一把火焚烧殆尽,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譬如你小字浅浅。”他在她耳畔低笑,“却是真名。”
“孤山派宗家姓顾。”他忍不住唤她,“顾浅浅。”
“是我。”她面上一片湿热,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像爹娘一般,一遍又一遍,温柔地唤她的名字。
他温热的指端轻拭她脸颊的泪珠,仿佛于废墟之中见新枝吐翠,与山穷水之时见柳暗花明。不论是昔日的孤山派,亦或是之后的大赋城,不论她在何处,他终会与她相见。
“宫门世代守护着旧尘山谷,孤山派蒙难之时,我尚未成年,各宫宫主与三位长老之中,也仅有我父亲能出宫门。”
孤山派灭门之后的几年,宫门也曾与无锋一战,成年男子之中,除老执刃与商宫宫主保全性命,其他各宫损失惨重。
商宫从此没落,打破了女子不主政的旧习。徵宫式微,未及弱冠的少年则须担负起保护宫门的重责。这一代的宫门子弟,有着远超常人的信念与魄力,无一不是通宵达旦,古心孤诣,让自己变得更强。
强些,再强一些,腹中孩儿才不会如她一般,半生颠簸,朝不保夕,受灭族之痛,受苟活之苦。
他于她耳畔轻声道:“若你想回孤山派,我日后陪你同去。”
“角公子……”她从前觉着,若是她能得他关怀,哪怕有徵公子千分之一,已是足够。
她满眼是他,轻轻扯落他的腰带,褪下他的外袍,天色大亮,便是连他手臂因忍耐而凸起的青筋都看得清清楚楚。
“公子在忍什么?”她又添一把火。
他披衣起身,不再看她。
上官浅自嘲地笑笑,还是不行。除非他想,否则她的一切小动作,在他眼前都是徒劳。
门外脚步声渐近,传来金复的声音,“公子,执刃大人有请。”
宫尚角起身离去,上官浅百无聊赖地扯过锦被睡了,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她披衣坐于帷帐之中,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的、想回孤山派的心思,他从何而知?还有……为何他分明沉沦于她的亲密,却又在亲密时推拒她的触碰。
她明知他理智,冷静,却又忍不住一次次地试探,想要打破他的隐忍自持。有时候她很羡慕云为衫,有人爱着她,信任着她,为了她不顾一切。而角公子在意的,终究之是宫门骨肉罢了。
窗外有侍卫走动,天色不算太晚。上官浅寻着灯光而去,见宫尚角在案前临池。
“帮我磨些墨。”不必抬眼望去,他已知来人是谁。
上官浅知他不喜欢她窥探文书,便只落座于书案一角,在砚台中加入月桂精油后一并研磨,又不动声色地将砚台推到他近前。
“离得这么远做什么?”宫尚角抬眼看她。
她便向他的位置挪动了些许。
“再近些。”他指了指自己的腿。
书案之上,灯光之下,宫尚角正在翻阅宫门前哨据点的密报。其上记录着近一月宫门与各门派之间的钱财往来。
大部分是各门派的借款记录,其中有一条租借记录尤其惹眼:宫门租借孤山派镇山之宝,每月纹银一千两。
上官浅疑惑道:“公子怎么还记假账?”
她指着“孤山派镇山之宝”几个字,“此物是什么来头,我竟从未听说过。”
宫尚角面上隐忍不发,见她目瞪口呆的模样,又着实想笑。他双臂环住她腰身,掌心覆于她小腹。掌下微微颤动,似乎有一尾鱼轻轻摆尾,又像是一阵风吹动柳梢。
他又等待了一会,镇山之宝似乎睡了,不再理会他。
上官浅觉着生气,又觉着好笑,只听宫尚角道:“武修文借款招募人手,修缮孤山派旧址。明年春暖花开,镇山之宝呱呱坠地,我便陪你回去。”
武修文好一个经商奇才,跟着她当真是屈才了……
“多谢公子。”她连忙去煮了热茶,却于氤氲水汽之中泪如雨下。为了宫门子嗣,他可以放过武修文,也可以助孤山派东山再起。
他此举,既扶植了宫门在江湖上的眼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