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赤红,将满庭的杜鹃花映照成火烧一般。宫远徵吐故纳新,调息内力,觉着这几日对真气的控制愈发得心应手。
“哥,我做到了。”宫远徵兴奋道。
宫尚角虽然坐在他近前,眼神却越过他,落于他身后的杜鹃花海之中。
花都快开败了,还看什么呢。宫远徵有一瞬的气馁,自从哥看到上官浅送来的信,便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他伸手取过信笺来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春尚浅,谁把玉英裁翦。尽道梅梢开未遍。卷帘花满院……哥,她又在给你写情诗。”
诸如这般的诗句,宫远徵先前已经烧毁了许多。
“字迹虽与她别无二致,却又不似她所书。”宫尚角捏着薄笺反复辨认。
“既然字迹一致,哥哥又为何起疑?”宫远徵不解。
“她素来喜爱在研磨时加入香泽,故而纸上有月桂之气。”
宫远徵恍然大悟,难怪先前哥能发现他藏她信笺。
“若是随手誊抄的词句,倒也不必以火漆封印。”宫尚角又道:“除非……”
“有人打开过信笺?”宫远徵蹙眉,可送信的是金念,徵宫的人。
“未必。”宫尚角笑道:“也可能有人偷梁换柱,想看一看,她究竟向宫门传递什么消息。”
“只可惜,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宫尚角兀自笑了笑,取过她送回的大氅。
那日她晕倒在前哨据点,他便将随身的大氅留在了医馆。此时他取了衣衫细细翻看,发现内里以针线缝了巾帕的一角。
“这不是哥随身的巾帕么?”
宫尚角的思绪跳转至她种花那一日,他见她光洁的面容之上,有隐约的泥土,于是递了一方巾帕给她……
往事如昨,他将巾帕凑到鼻端轻嗅,确实有月桂香气,他喜深色,深渊一般的蓝色巾帕之上,也看不清什么字。
可是上官浅从不做无用之事。
宫尚角以手指轻轻揉捏,一针一线细细缝制的,确是两行字。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上元夜色浅,霜天晓角寒。”宫尚角缓缓念出声来。她很聪明,即便被人发现,也只当是女子思念的闺怨诗。
宫远徵反复盯着巾帕,没看出什么异常,哥好端端的,怎么吟了两句诗?
“哥,你想她吗?”
“何止。”他何止想她,简直思之如狂。她如此聪慧,无需言说便能与他想到一处。她又如此懂他,知晓何时该以各种姿态取悦他。
当日她缺少一味金龙胆草,宁可低声下气去同雾姬求和,也不肯同他说起半个字。如今她想法设法向他求助,无非是……走投无路,四面楚歌。
成事败事,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宫尚角微微一笑,却忽然面色冷峻。
“哥你究竟是喜……还是怒?”怎么提到上官浅,哥的脸又垮了。
“一则以喜,一则以怒。”宫尚角道。喜的是她肯同他说真话,怒的是马车之上,暗夜之下,她又把自己当做谈判的筹码。
言止于此,不再多说。宫尚角转头问宫远徵:“最近怎么不去旧尘山谷?”
去旧尘山谷做什么,他好心好意地帮她,她竟然盗他的手套。宫远徵气不打一出来,撇了撇嘴,“烦她。”
宫尚角看得出,远徵这几日很暴躁,体内真乱窜,心烦意燥。
“越是没有思绪的时候,就越要冷静。”宫尚角斟了一盏茶递给他,“我知你素来不喜欢她,待你成年之后,总归要同不喜欢的人打交道。”
“出了旧尘山谷,会见到形形色色之人。”宫尚角道:“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并不比研制毒药简单。”
宫远徵琢磨着,徵宫也不必常年在外奔走,自是不需要用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从前无锋怕我,而今最怕的人,是未及弱冠便能手刃四方之魍的你。”宫尚角循循善诱。
宫远徵有一丝窃喜,“我哪有这么厉害。”
他立刻反应过来,“别听外面胡说,宫门不能没有哥!”
宫尚角并不介意外人怎么说,反而道:“年纪轻轻能有如此造诣,哥哥很欣慰。”
宫远徵忍不住满脸得意,忽然想到朗弟弟忌日将至,犹如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每到泠夫人与朗弟弟的忌日,哥就会把自己关在角宫,谁也不见。
第二日一早,哥哥开始吃斋焚香,连他也不见。角宫寂寞冷清,徵宫令人心烦意乱,尤其是当宫远徵看到金念哭哭啼啼地回来,心上更烦。
“属下没能完成徵公子的任务,甘愿受罚。”金念抹着眼泪道。
“你哭什么,是身份暴露了?”宫远徵双手抱在胸前,盯着她质问。
金念抹了一把眼泪,哭的更凶,“夫人的火器丢失,而我又是平素唯一出入夫人房间的人。她虽未说怀疑我,却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