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西州。
与留园相距仅百余里的丹央城陆府,府内现下的气氛与留园截然不同。
府里人忙碌无比,人人脸上却都洋溢着笑,再过几日,就是陆家大娘子与顾家四郎成婚的日子了。
上京城的百姓们都想不明白,陆家何以千挑万选了一个声名在外的浪荡子,只有陆、顾两家知道,这桩婚事是自小订下的了。
当年陆家全家还在上京的时候,临鄄孙氏阿甜嫁入陆家,随嫁天下三分财富,可她并不曾融入京城官眷圈,只因为她是皇商之女,商贾人家,大家有意冷落。
孙氏掌控天下货运,还拥有官盐开采权,孙甜作为孙氏掌门人,凡事都是她说了算,在上京碰了软钉子,自然也不会低头服软的。
大家要让她孤立无援,她偏要广发请柬,请大家过府赏花。
那时,只有顾家夫人俞颂来了她的赏花宴,尝了她的杏花酒,交了她这个朋友。上京城十年枯燥,因她一人,竟反而变成记忆里静谧安稳的一段时光。
孙甜在孩子还未出生的时候,就说着要与俞颂订下婚约,俞颂一直不置可否。俞颂那时盼着女孩,结果陆续得了长临、长幸两个儿子,最后变成俞颂缠着她订亲。
俞颂的千秋宴上,她抱着婴孩时的陆安梨说:“不行,我就喜欢梨儿,她嫁过来就是我的女儿。”
孙甜看着俞颂宠纵的模样,说:“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的亲娘。”
孙甜看着眼前的女儿,似乎在这娴静温柔的性子里,看到了俞颂的影子,但俞颂自己的儿子却是个不羁洒脱的,她想笑笑,又觉得几分苦涩。
她们的孩儿都长大了,可俞颂却不在了。俞颂在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撒手而去,竟已十多年了。
“娘,你说顾四郎会像俞姨那样吗?”陆安梨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母亲轻声道。
“别担心,有我在。”孙甜梳着陆安梨的头发,语气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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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顾府。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去迎亲,我也不会娶她!”顾长幸摔了茶盏,站起来往厅外急着出门。
端坐正堂的顾连城一拍桌子:“逆子!外面的女人蒙了你的心智,你那一群莺莺燕燕,有哪个女人是可堪娶的?”
“我钟意的女人,不论什么可堪不可堪的,父亲大人聪明机慧,自然是要选最可堪的了。”顾长幸话里讥讽。
顾连城的亡妻俞颂,出自绥淮大族俞氏,正是俞传嫣的姑母;再娶了姜氏阿英,姜氏是上京大族,家中子弟尤为出众,姜玠接替了王檀之职,姜绵是新任女官。
顾长幸只差指着鼻子骂顾连城是个贪慕权贵、爱钻营的人了。
闻言,顾连城气得摔了手边的茶杯,怒斥道:“混账,混账!快拿我刑杖来,打死了是好!”
一旁坐着的姜氏匆忙上前,想要拉住顾连城,顾长临则跪下道:“请父亲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万万饶恕四弟!”
顾长幸早听了顾连城的话,砰地跪在地上,任凭他打死是好的模样,直到听了顾长临的话,才抬头看去,看见大哥下跪求情,他一脸不值得如此的表情。
顾连城见顾长幸一脸桀骜不驯,毫无认服之样,拉开姜氏拿了家法,狠狠打了十几杖,打得顾长幸吐出一口闷血,才丢了家法道:“这是你母亲生前订下的婚事,你连你母亲的遗愿都不听?”
顾长幸丝毫不见惧意,躺在地上大声道:“母亲说的是与顾家结亲,从来没说是为我订亲,陆家想嫁,五弟尚未成亲,何其般配!”
“胡搅蛮缠,这是你母亲订下的,不是为你,难道是为别人!”顾连城厉声道。
听了这话,一侧的姜氏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顾连城。
顾连城这才想起身边还有姜氏,他继续道:“你五弟的婚事自有大夫人去操持。这门婚事由不得你置喙,你不肯去临鄄,我就让长临去;你不肯拜堂,我就打断你的腿,就是躺着,这婚事也要办了。从今天起,你不许出朝暮轩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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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府,与墨院。
月祺觉得近来八姑娘的心情不是很好,虽然只是静静坐在那里,跟平常一样看书,却似乎总在想着什么事情,半会儿也翻不了一页。
月祺打起帘子,走进内房,向楚容道:“姑娘,有封信递进来,咦,上面也没写名字,这小厮怎么办事的。”
闻言,楚容立刻抬头,她道:“拿来给我。”
让月祺出去后,楚容才拆开了这封信。这是一封匿名信,可是她想她知道是谁的。
看完后,楚容拿着信纸摊开手,良久无言。
楚容最近确实心绪不佳。她这些天总想起姐姐楚娴出嫁时对她说的话。
“人应该为自己活一次。”
“有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吗?”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