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刚过,料峭寒意犹在,满眼的春意却漫了出来。
若要论现在春色最佳处,是在太子府。如今上京的贵族官眷月月要点卯的地方是太子府,天香会不再,题雅集正盛。
太子妃尤善工笔花鸟画。
楚宜自然懒得去这种宴会,但听如裴说姐姐要去,一时转了念,于是今日也跟着去了。以前姐姐在府中还不觉得,现在姐姐出嫁了,才知道再见着姐姐一面,真是不方便了——她对百里律没有那么客气,百里律想来也没有那么欢迎她。
还是能不见就不见的好。
太子府还是跟记忆中一般恢宏阔气,楚宜下了马车,看着脚下的软毯,心中笑笑果然是有了女主人了,事事都想到前面了。
进了厅内,楚宜一眼便看到了众星捧月般坐在中央的徐黛离,她妆容精致,神态矜贵,听了别人逗趣的话,正拿起帕子捂住轻轻笑,一年过去,已远不再是那个宴会上坐在不知名角落的徐家姑娘了。
楚宜没有上前打招呼,她在厅角避开视角,转身走去了小花园。大抵是天冷,空旷的园内四处都无人,连侯立的丫环都躲在了屋角。
楚宜让菏泽去车上拿落下的手炉,一个人随便走走。
“原来,原来是她?”一道女声突然打破了这宁静。
“闭嘴。”男声带着怒意低喝。
楚宜闻声立即转头看向墙边,她不熟悉那男声,但是这女声却是再熟悉不过的——这是秦蕙的声音。
比起窥探三皇子的家事,楚宜现在更担心的是怎么隐藏自己的身迹。她轻轻起身,侧身转入一旁的假山内,心里暗暗祈祷待会菏泽过来千万不要撞上他们。
“我竟是个傻子,你,你们……”秦蕙道。
“回去再说。”百里麟冷声道。
“殿下还是这般坦然自若,怎么,全上京竟然只有我不知道你跟她情谊深厚至此!”秦惠道。
“为秦家考虑,你就不该再说话了。”百里麟道。
“殿下是当我秦家无人了吗?我秦家要是满门沦落,也一定拖他们赵家一起下地狱。”秦蕙的声音似乎恨极,咬牙切齿般。
“不要说了,你现在就要所有人都知道吗?”百里麟的声音掩不住怒意。
正在这时,楚宜看到菏泽走了过来,她还来不及拦住,菏泽捧着手炉到处张望,不小心踩到了脚,跌坐在地,手炉发出了咚的一声。
“谁在那里?”百里麟闻声踏步而来。
菏泽一见是三皇子百里麟,立即忍痛起身,行礼道:“三皇子殿下万福金安。”
“你是谁家的丫环,大冷天的,还在这里?”百里麟似闲聊道。
菏泽一贯察言观色,从第二句问话,就明白三皇子在确证些什么,因此道:“奴婢是楚家的丫环,大姑娘嘱咐奴婢给七姑娘拿手炉,才刚问了去大厅的路,奴婢却走错了道,刚一急还摔了。”
百里麟看着眼前奴婢抱着的手炉,她那急得通红的脸,好像都证明了这番话的真实性。
“你是楚七的奴婢?我要去大厅,你跟着我吧。”秦蕙的声音打断了这里的沉默。
秦蕙头也不回地走了,菏泽立马福身跟上,百里麟站在那里,不多时,另一个身影也出来了,两人听得园中安静得只有呼吸声,一起离开了这里。
楚宜躲在假山背后,见状立刻往大厅内赶。她一到厅内,秦蕙的视线就看了过来,等菏泽递上手炉,她装模作样地低咳了几句,刚要坐下,菏泽却稳稳拉住她,引着她坐在了一侧。
“姐姐来了?”楚宜问道。
“去拿手炉的时候,刚好大姑娘就来了,还问了奴婢几句。”菏泽一笑,低声道。
楚宜会心,抚着手炉不语。
忽然庭中喧哗起来,一时围了不少人,原来是太子殿下到了,还有三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和七皇子殿下。
今日的题雅集居然这般隆重,众多皇子殿下都来了,大家不免都在猜测有什么大事。但很快大家就发现,这场雅集主要是要展现太子和太子妃的恩爱和睦。
因为今日的作画主题就是合画。
太子和太子妃共画一幅画,太子还在一侧题词,两人男材女貌,恍如神仙眷侣,伫立一侧的赵兆君和赵昭然兄妹,大约陪着说了些什么,太子大笑着拍了拍赵兆君,搁笔后让剩下几位皇子也上前作画。
三皇子和三皇子妃秦氏一起画了幅沙漠落日图,两人言谈间相敬如宾的模样羡煞旁人。叫楚宜没想到的是,楚华也从善如流,跟着百里律就在旁边画了起来,两人谈笑之间,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徐黛离走遍大厅里的画桌,才来到楚华这里,一看到画上的仕女图,只觉得连女子手里的栀子花都变得刺目。她忍不住道:“殿下画得栩栩如生,仿佛五弟妹从画里走出来一般,不知道北冀是不是也有这么好的栀子花?”徐黛离一开口就后悔了,她并不想让百里律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