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博页堂众学子的年度会考,她们是来安排布置的。
妙容夫人早已不只是江州女学时候的女官大人,只能教授女子,现在她是博页堂的正式师者,也是法理学的出卷人。
楚宜是特许不用参考的,王意君则本是助学,自然也不用参考,两人就被打发过来做些琐事,现在办完了,正要离开。
会考过后,就是休假了。
王意君兴致恹恹,楚宜却高兴得不得了,一路向王意君说着,不如休假跟她一同回楚府,毕竟妙容夫人到时候也要回江州,一个人实在冷清。
楚宜这里还在劝说,两人在阶梯上抬步向下,抬眼却突然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这句话其实不准确,应该说楚宜看到了一群人,只是最为打眼的是一对,陈向晚和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并行,那应该是他的未婚妻甄壁。
楚宜的话头突然断了,王意君下意识地看向楚宜,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一对璧人。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了脚步。
陈向晚一行人转及过来,他面容俊秀清润,此刻正侧头与身旁女子说着什么,接着转过头便看到了她们。
楚宜在陈向晚的眼神中,知道他认出了她。
楚宜失忆后见陈向晚的第一面,是在方宝楼上,他缓步悠容,面对百里臻进退有度,客气却也自持,气度非凡,一派贵公子风流。
而他揽着珈瑛的时候,则将那份倨傲之气毫无保留地放开。
现在的他,好像又回到了楚宜初见他的那时,克制、温润而有礼。
楚宜拉过王意君,两个人依旧向下走去,甄壁似乎并不认得她们,她的表情无动,仍跟陈向晚说着什么,陈向晚微笑应是。
两行人在阶梯上交错而过。
回到莲华居时,楚宜仍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该跟王意君说些什么。
王意君却知道她的心思似的,连连打发楚宜去做事情,说还有好多事要忙着呢,不要操心她。
王意君一如既往地抄写着,雁允忽然走来了,俯耳向王意君说着话。
笔迹一停,王意君还是放下了笔。
却桃林。
都说却桃林三月灿若烟霞,游人纷纷,今年王意君没有赶上这份热闹,如今却桃林一片萧瑟,她倒站在了这里。
看见陈向晚一步步走近,王意君第一次没有转头地,注视着他走来。
“你消瘦了。”陈向晚开口第一句,瞬间就把王意君拉到了过去的日子。
“还好,久不见了,不怪你觉得。”王意君的话,也将陈向晚扯回了以往的时光。
陈向晚想起过去记忆里那个飞舞张扬的女子,从小小的模样,到现在坚毅沉静的样子,时光倏忽——不知什么时候,他们都已经变了。
每次他在一众人群中,最要紧要找到的那个身影;常常令他担忧自己学识追不上她,不惜刻苦挑灯夜读的那个身影;陪着他从懵懂无知到知悉世事的那个身影,现在正站在他的面前。
从两不猜疑,到嫌隙渐生。
他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王意君会突然转身而去。
就因为一个珈瑛吗?
那不过是一个奴婢。
他只不过是像所有上京的贵胄子弟一样,宠爱一个他觉得有趣的玩意儿,他在那种予取予求的关系中消遣自我,这有什么错。
他看重她未来陈氏宗妇的身份,所以从来对她敬重三分,他是敬她的。
以她陈氏宗妇地位之尊,那怎么能是一个奴婢可以攀比的,根本没有任何人威胁到她,是她自己却不要了。
谁家的宗室大妇会这样不能容人?他的母亲不仅容得珈瑛,也容得父亲的种种姨娘侍妾,还有交际场上的浮花浪蕊,母亲说过那都是过眼云烟。
她难道不知道,这一切都不过过眼云烟,只有他的嫡妻惟一。可是她要抛却过去近十年的情谊,把一切抹杀,决然地离身而去。
“是,是好久不见。”只是片刻,心思回转,陈向晚应道。
“你要同我说什么?”王意君的话来得突然,打破了寒暄。
“你久不见我,为什么又肯了?”陈向晚反而问道。
“你有意让我见一见,要我放心,我自然放心了。”王意君嘲笑地。
“我不知道,你原来这样恨我。”陈向晚的话里,不无自嘲。
“恨你,倒不必要。”王意君忽然一笑,眼神渺远。
“政襄,你自行上山,满上京城人都知道了,我才知道的。有什么委屈,你有同我说过一声吗?我想见你一面,你肯见我吗?陈氏一族的名誉被你踩在地上,家里拿起来洗洗再摆上,可是这都是你不要的,为什么,我们认识近十年了,就因为一个奴婢?”陈向晚的话越说越激动,他目里是忍不住的刺痛。
王意君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陈向晚,他好像一直都是那样悠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