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幽州州巡抚大人胡问道被刺身亡的消息,时隔几个月后似乎终于传到了上京城,在茶室酒楼各处流传。
据说,胡问道大人一家是被仇家暗夜偷袭,满门七十三口无一幸免。至于仇家是谁,众说纷纭,还没有论断。时任湘幽州监察的九皇子殿下,为了追查真凶日夜不休,只在胡家出殡那天露了一面。上京城众人感念他对未婚妻情深意重,只是阴阳两隔,终究有缘无份,转而又挂念操劳起他的婚事。
这就是上京城。
上京城的烦烦扰扰,没有波及到临鄄王氏,因为上京城中的王家上下现在都在忙另外一件事。
王家十九娘王意君打定主意要跟上京陈氏六郎陈向晚解除婚约,已经绝食三日了。王家众人劝也劝过,罚也罚了,王意君只说,要么王家将尸首抬进陈家,要么就解除婚约。
王意君的母亲周氏,百般无奈下,今日请楚宜前去劝说。
雁允是王意君的大丫鬟,她一早就在大门处候着,只等楚宜过来。
“七姑娘,您终于来了!”雁允一看见楚宜就连忙上前道。
“雁允,你家姑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了?”楚宜知道雁允等在这,就是为了提前跟她说什么,因此很快问道。
“是了,那日参加薛囡办的花会,我们家姑娘本来好好的,谁知道陈六郎也来了,又带着那个丫头。人人都看我们姑娘的笑话,这便也罢了,后面散会了,陈六郎居然当面拥着那个丫头,不言一语从我们姑娘身边而过,回来后,姑娘不几日就决定退婚了。”雁允连连说了一堆。
楚宜听完只想说,这婚退的好,不退真是脸被踩到上了,如果是她遇到,要引以为平生之耻,等等,周氏到底为什么请她来着?
楚宜看着雁允,把到嘴边的话按捺住了。
王意君被软禁在房中,走进房内,只见她一身素白,闭眼躺在床上,旁边是砚安候着。
“政襄?”楚宜唤道。
“你来了。”王意君缓缓睁眼,她想要爬起来,却没有力气,身形摇晃着,嘴角已经脱水,近乎透明。
“别动别动,”楚宜连忙按住她,让雁允和砚安下去,留自己和意君说话。
她端起水壶倒了水,居然又从怀里掏出一袋糕点,道:“我特意悄悄拿的,你跟我别犟了,要想多坚持几天,就快吃一点吧。”
王意君虚弱一笑,这就是她的姐妹楚宜,楚宜从来就是不同寻常之人,她依言拿着糕点慢慢嚼起来。
“真的要退婚了?”楚宜问道。
“嗯。”王意君答得很轻,但果决。
“来之前,我就想劝你退婚的,来了之后,我更支持你退婚了。我知道,他们都会跟你说,王家如何,陈家又如何,可是都不是他们跟陈向晚过一辈子,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我永远站在你这头。”楚宜看着王意君道。
吃了些糕点,王意君说话似乎也有些中气了,她拉住楚宜的手道:“你以前跟我说的,怪我没有听进去,我总是念着他以前的好,以为可以慢慢感化他。那天,我坐在那里,看着他跟珈瑛在一起,我才发现他对待珈瑛,好像之前对我的样子,其实我和珈瑛没有什么区别,他其实也从来都是他。”
王意君慢慢起身,靠在椅背上,接着道:“今天的珈瑛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就是以后的珈瑛,想通这一点后,我忽然觉得好没意思。跟着灏哥哥在丰州的时候,我看到苗女泼辣,她们在荒蛮一带,从来不说什么文才智识,她们也可以做自己,为什么我不行?”
楚宜听到这些话,忽然就想落泪,是的,这就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她不知道自己以前跟意君说过多少自己的观念,可是她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没有缘由的。
“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办?”楚宜问道。
“我想到博页堂去,妙容夫人可以教授世人,我跟着爷爷学了十几年的圣人学问,难道就没有丝毫用处吗?我知道解除婚约之后,家里也是容不下我的了,虽然衣食无忧,可是多少受气,到了外面,我自食其力,难道还要看人脸色?以后就是一辈子不嫁,我也不要再待在这个围笼里。”王意君显然思虑已久,想得非常清楚了。
“你要有心理准备,那样的日子会很清苦。”楚宜没有阻拦,却抛出最现实的问题。
“我想过的,我现在处处锦衣玉食,出入仆从一众,可是你看,我也并不开心的。陈向晚曾经真的让我感受到过快乐,可是那种快乐太虚无缥缈了,连予取予求都做不到。玉妧,世上只有一个陌瑾,为了你,他现在都打掉了底牌,不是谁都是陌瑾的。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执着这种系在别人身上的快乐。”
“我以为我要来劝你坚定一点,没有想到你想的,比我还要透彻,我今天来,真的就是给你送补给来着。”楚宜故意取笑自己。
“玉妧,你能来看我,就可以让我继续坚持下去了。”王意君抱住楚宜。
“政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