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天大谎,因为之前的自己,似乎是知道百里律和楚华两人之事的。有封信里,百里律说,既然楚宜失忆了,楚华为什么不告诉楚宜实情,是想从此真的翻过不提吗。
她不用费力,就可以想到,自己恐怕是一个掩护体的存在,但如果两个人情意已断,就很不必要再解释这件事。个中原因更是再简单不过,无非是因为姐姐的凤命之说。
她能够猜到的,还没有让她如此心烦,真正令她彻夜难眠的,是她还不知道的。
为什么姐姐不愿意告诉她真相?
为什么当初百里律受贬离开,自己会到圣上面前求情长跪?
为什么他们之间还有联络,现在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百里律要杀自己未来的丈人和未婚妻?还要告诉姐姐?
她从来没有这么担忧,觉得前面是一个巨大的漩涡,稍不留心,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百里律那样一个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的人,那强烈的问鼎之心,要穿透纸背到她面前,把她裹得喘不过气来,为什么姐姐还要跟他纠缠?
楚宜克制不住地心慌。
她宁愿回到发现那个匣子之前,如果有可能,她不想再拿起那个匣子。
她好想问,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
那夜,她把信纸塞回信封的时候,她还在想也许这一切都是假的。百里律有那么大力量让一州巡抚消失吗?何况她明明见过,上元佳节他跟胡曼湘那么情真意切的样子。她甚至忍不住想,这一切会是姐姐的意思吗?她想这不可能,姐姐明明是要和王檀成婚的人,也许百里律只是说说而已。
直到今天她听到湘幽州的消息。
一切都是真的。
她其实都不太记得百里律的面容了,但是她还记得在三阖茶馆见到他,他一派温润有礼的样子,说:“今天前来是要感谢七姑娘,希望往日之事,没有给你造成负担,以后这件事就此揭过,某感激不尽。”
什么叫做“以后这件事就此揭过,某感激不尽”?
什么是盛气凌人,这就是盛气凌人,用谦和的姿态说着最高傲的话。
百里律到底为什么要跟姐姐在一起?他是真的在意姐姐,还是只是因为姐姐身上的那个批命?
楚宜什么都不知道。
她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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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跟陌家的交往愈发频繁,终于确定第二年的九月是婚期,并将于三个月后办订婚之礼。
楚宜只是笑笑,表示同意。
楚老夫人看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倒开始看陌瑾越来越顺眼了,陌瑾现在进入楚府,仿佛回家一般。
胡宁安也不时打趣楚宜,说日日盼得陌瑾来,好早日送走小姑子,免得小姑子心都不在身上了。
楚宜的心最近确实不在身上,但却不是因为陌瑾。
这日家里众人陪着楚老夫人解闷说话。
“嫂嫂,你不用些冰饮吗?”楚宜看着胡宁安舀了舀冰露,只是放下,因此问道。
“宁安少吃些冰的好,你也不要太贪食了,都是寒凉之物,尝尝就罢了,你这还要当饭吃不成?”楚老夫人道。
“祖母也太偏心,我不过说了一句,就有一堆话来念我了。”楚宜放下碗道。
“姑娘不知道,女子吃冰凉之物多了是不好,老夫人这是盼着重孙儿呢。”苾姨娘开口道。
“没什么的,我从小就不太爱吃些冰的,最近也有些恹恹的,没什么胃口。”胡宁安连道。
“嫂嫂最近不舒服吗?还是回去请大夫看看,别是忙得太累了。”楚华听见,便问道。
楚老夫人闻言,心下一动,于是不等胡宁安说话,就吩咐道:“上柔,去请大夫来看看。”
胡宁安连忙站起来:“不用了祖母,太兴师动众了,我回去请大夫把脉就好。”
“反正都要请,你就安心坐着。”楚老夫人发话了。
大夫很快就到了,他撵着长须打开药箱,待把完脉,躬身道:“回老妇人,娘子无事,现下时节热了,脾虚心热,是容易没胃口的,老夫这就拟一方子,服上两剂就好了。”
楚老夫人闻言称是,只是眼里流露出失望之色。
楚娴与楚容对视一眼,没有说话,楚宜开口道:“大夫,劳您给我看看,我最近食欲太盛,这冰饮吃了一碗还不够,又是怎么回事呢?”
老大夫不疑有他,依言搭脉,道:“姑娘无事,身体康泰,夏时到了,偶尔多饮一碗也没什么大碍。”
楚华看向楚宜,眼里尽是无奈之色,楚宜狡黠一笑。
闻言,楚老夫人瞪了楚宜一眼,终于说,天气太热,大家也热,就让大家回去了。
胡宁安特意寻了楚宜一道走,说想去碧澹园中的安然居看看。
“刚才多谢妹妹了。”胡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