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手一抖洒了酒水,退下整理仪容去了。
宴会散时,楚华亲自送着王老夫人上车,见马车离开了,才又扶着楚老夫人上车,自己则一个人进了后面的轿子,她待会儿还要转去铺面清账。
坐在摇晃的轿子上,楚华不停转着手中的镯子,这镯子晶莹剔透,翠玉搁在她手上,显出肌肤几分冷意,比这贵重的镯子,她不是没有见过,但戴着这样贵重的镯子去处理杂务,还是头一回,她并非是爱重浮华之人,说起来,恐怕这间铺子一年的收成还不如这么一个小小镯子。
王家本不露山水,这回是有意打眼了。
比起这些,也许她更多的想的是那个黑色身影,说她消减几分,其实他才比之前要消瘦许多,皇陵条件艰苦,大约是到湘幽州才将养回来,但到底还是瘦了。
大约是他的眉眼如此分明显现在她紧闭的双眼之前,她忽然意识到他真的回来了。在那双修长的手为她扣紧披风的时候,有呼吸打在她的面容上,她的心脏还是诚实地漏了一拍,哪怕她看向他的眼睛,全然不见半分情意,哪怕她的微笑,依然无懈可击。
他说的话没有半分道理。
楚华很清楚。
在她或嫁他要娶的时候,说一句“等我”,他今天的行为说句无赖也不为过,可是他不是个无赖的人,楚华也很清楚。
或许对她而言,她真的不明白他。
是他说放下一切的不是吗?
现在说等他,什么是等他?
胡问道,湘幽州巡抚大人,只得一女,叫做胡曼湘,是有名的湘幽神女,因生的美貌绝伦,当地人为之做赋,有神女之称。
如此,当是天作之合。
楚华不由哂然一笑,握住手中的玉镯,还是轻轻褪了下来,拿丝巾包着放入袖中,她不是事事有人代劳的贵妇人,也远不是只会插花弄茶的闺中小姐,这样贵重的物件,拿出来会会客人也就是了,她出入间要是戴着,难免有人眼馋心热。
其实他才明白她。
她从很早的时候就学会凡事要自己去做,不会的事要去学,她不是金丝雀,更像从小坠崖的大鹰,被迫成长中长全了自己的羽翼,他知道她会习惯性地争取主动地位,哪怕是再难的险境,都要竭尽全力反败为胜,尽管她从来不承认,这也许是她母亲对她最深远的影响。
他是做不了这件事的主,所以他要来告诉她,他想她等他,他要她自己改变主意,然后间接做这件事的主。
多么狡诈的男人。
楚华又紧闭了眼,想起那双眸子,那样专注无二地看住她,在任何时候看向他,都是那样的神情,真是甜蜜的毒药。
她曾多么想要逃离这个男人,就曾多么想站在他的身边,光明正大地,宣告一切地,惊破世俗地,飞蛾扑火地。
但终于没有。
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没有人知道。
“姑娘,西街铺子到了。”耳边传来如裴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楚华又拾起笑意,她稳稳起身,做一桩事就做好一桩事,大约路都是走着走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