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顾及不到,还有的时候,甚至觉得眼不见心不烦。
“娴儿,你看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之礼。”楚倾明拍拍礼盒。
“谢过爹爹,娴儿能跟爹爹这样吃饭就已经很好了。”楚娴撒娇道。
“你比宜儿听话,要是她,指不定又得把我闹成什么样,这样跳脱的性子,她以后不在家可怎么办;为父忙,少有照料到你们,你们也长好了,我尽可放心你们两个的。”楚钟銮的声音满是欣慰。
楚娴一听便要掉下泪来,借着敬酒掩饰了,浮起笑意道:“孩儿们听话是自然的,爹爹自不必挂忧,妹妹长大了也就懂事了。”
楚容在一侧没开口,只自在饮酒。
楚倾明想起楚宜不由得摇摇头一笑,讲起些从前楚娴、楚容小时候的趣事。虽然他记得的实在不多,慢慢说着,大家也饮尽了一坛梨花酒。这正是楚宜自渭西丹央城的陆家捧回来的,她赠给了楚娴作生辰礼物,叮嘱说后劲大,要慢慢的喝,谁知道一夜他们三个便喝完了。
风一吹酒劲便上头,敷珑扶住踉踉跄跄的楚娴,她才回想起楚宜的话,却也不后悔。实在是情致刚好,爹爹的学识渊博非常人能及,那些童年小事听来有古书上奇人之趣的滋味,他从来都是这样儒雅而温柔地一点点教会楚华和楚宜世间道理,第一次她才明白那有多么珍贵。闲谈中那种气度与格局,这是苾姨娘再不能给的,时到今日,她才有机会领会一二。
有点迟了,却那样好。
楚娴回到择星阁时心里有些畅达。
爹爹不偏心吗?他当然偏心。可是这一刻稍稍的一点温暖就能解开她所有的心结,她甘之如饴。由着敷珑扶着步入房中,看见桌上摆了一件衣服,其实她不看也知道是谁的,她还是走了过去,摊开在身上比了比。
爹爹偏爱楚宜,可是苾姨娘却是真的珍爱她们两姊妹,比之宁氏的孤傲自绝,她竟觉得她不失什么的。
她以前一叶障目太想要些什么,什么都得不到,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期待,该有的却都有了——只剩下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
倒在床上的时候,她仿佛在云中飘浮,那一张张笑脸哭脸生气的脸沉默的脸在她的眼前划过,她慢慢想着,想起了小时候她不服楚华每每要挑战她的威仪,次次都被罚跪祠堂,是楚宜给她送来饭和点心,说她不怕老祖宗,让她安安心心的吃。
她贪玩跌下假山,摔得额头上一个大血包,楚容替她受过,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祖母偏偏要楚容跪在她床前让她知道轻重,她哭着说不要不要妹妹跪,楚容还是跪了一天一夜连口水都没有,她那时好恨自己啊。
慢慢长大她才明白嫡出庶出意味着什么。她顺从恭敬有礼,爹爹早早亲自教楚华楚宜识字,她们两姊妹却只能跟着哥哥们上私塾,因此每每跟不上进度,朱师傅的戒尺打得人掌心发热,她一次都没有掉泪,她想朱师傅比爹爹厉害,挨打是正常的。
哥哥们总替楚宜买来小玩意,楚宜拿给她,她每次都甩开她的手,说女子当敏贞沉静,不该没上没下胡闹,楚宜却不在意,仍笑嘻嘻挽她;对,还有那次她们四人去薛府游园赏花,那个文岸枝偏要说自己踩脏了她的裙子,要动手打她时,被楚华一手拦下反手一扇,没有人会那样大胆,但楚华就敢直面而上替她出头。
苾姨娘夜夜哭着,她总说,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呢,你们要替我争气啊。
她紧紧拢住自己,泪水渗进她的肩微微发凉,她泪湿满枕。
她怎么能不恨。
恨自己是个庶女,恨自己嫉妒她们却又知道她们的好,恨苾姨娘天天说着的痴念悔叹,恨爹爹眼里从来看不到她,为了让爹爹看见自己,变得那样独横而故作姿态。谁知道爹爹却会跟她说,我知道你们是听话的,我尽可放心的。
云好像更轻了。
三更的梆声一声一声叠进她心里,炭火烧的这样暖,大概,她们也快要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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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宜跟着楚华重走了一回江州,没有意料之中的生疏感,感觉居然还不错。其实她们向来也不在江州生活,这些亲戚楚华自己也是陌生的,不过就在这段日子浮着笑意,重拣起往日的情谊。
今年有一点点不同。
上京城虚空大师的预言不知道趁着哪股风刮来,连江州都在纷纷攘攘说起这件事,楚华、楚宜都保持沉默。有些闺阁聚会躲不开,人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起,还特意背开她们两人,倒显得两姊妹有些尴尬。
次数多了,楚宜只想早日回上京。
这日在江州知府吴家的聚会就将楚宜气到咬牙。
“姐姐,你拉住我干什么?我不给那个吴安嘉骂明白,她竟不知道什么叫礼仪。”楚宜压不住怒气。
“她的礼仪自有她的教养嬷嬷去教。”楚华不以为意。
“正是她的嬷嬷教不好才让我来教!满上京都没有看见这样的人,鼻孔朝天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