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出去,都说夜半出门,必遇奇事,楚宜不是不记得,只是她现在实在睡不着。
雨势渐小,楚宜随手拿来一把伞,房内只有她一人,菏泽和木芙被安排在隔壁,她刚好一个人可以走走。
此次回上京,楚宜心里已做了十二万分的准备,当初同陌瑾发脾气要回上京,结果两人坦诚相待那回,她还没有冷静下来考虑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想着快点回去,等她真正待了几个月,再看尾鱼江案一事,就只觉复杂。
上京城一般人只会知道尾鱼江一案刺的本来就是楚宜,九皇子殿下刚好在宴席上,便救下楚宜,但刺客毕竟威胁到皇室皇子的安危,因此连庾城太守穆向隐都丢了性命,诛连庾城一批官员。世家大族知道的就不只是这些,他们会知道楚宜是替百里臻挡下这一刀,皇上有意清除民间势力的苗头也表露出来。
于楚宜个人而言,前头为五皇子殿下长跪时磕头说的话还尤言在耳,今日她就舍身忘我为九皇子殿下替身挡刀,楚家阿七真是个会见异思迁的人。
楚宜真想说她就是那又怎么了。她就是愿意,与谁何干?即便退一万步讲,换一个人在当时当刻又能如她一样能舍身做到这步吗?
有点胡搅蛮缠这意思,有点不管不顾,但她也会想,要是她不曾欺身而上挡下那一刀又如何,她仍是楚宜,好好的楚家阿七,日子逍遥快活得很。是的,直到今日,她才终于跟自己承认,其实她不必挡下这一刀的,而最无辜是穆太守穆向隐。
那舞女一刺,自然是想取人性命,但百里臻既然已带了百余人的守卫,可见他心底对接下来发生的事不是没有数的,她不得不承认陌瑾说的话是对的,她何德何能救下百里臻?要知道从上京至宿州这一路,她自己也只见了和跋带着的四位护卫,纵使有暗卫,也不会超十人,所以当时她是真的怕百里臻会殒命当场,恐怕谁也没有想到她会舍命。
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的。
或许是宿州的烟火太过绚烂,或者是她过敏时,他那句不争那些有的没的感动到了她,当时当刻,她愿舍命救他。
昏死前一刻,她想起的是陌瑾最后一课那句:楚宜,你懂得什么叫做自保吗?
她一直不认同他说的话,她不会苟且偷生,这辈子她都不会让自己落入任人鱼肉的境地,所以她不会做低下头颅的事,她不是不懂得自保,她只是觉得她不必。只要她想,她便做了。
楚宜一笑,难道为五皇子百里律长跪,也是今天这样的心态吗?
雨夜里楚宜在游廊里走着,伞提在手边却干燥如初,裙角已湿了一片,她没有在意,她在想陆安梨阁楼前的紫藤萝瀑布会不会谢落一半了,花瓣委落在地,只有雨声知其今夜风华,听说南山居有一片杏花林,不知道来年三月该是何等绮丽。
寒光一闪,突然有刀柄抵在楚宜脖子上。
“我不动,阁下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