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我不在意,这也是真的。”
陌瑾一笑,“所以,还是让我来。”
楚宜不再勉强,她与他没有什么好争的,自那次坦白过后,她知道两人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为腿脚不便这种小小的问题都争执不休,那么不如趁早结束。
“陌伯母的品味很有意思。”
“嗯?”
“我很喜欢比枝院别厅里那个屏风。”
“因为好看?”
“进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一片花团锦簇,好看,称得上是,但是世家大族里这种东西只多不少,双面绣无什么出挑的。”
陌瑾轻轻一笑,他知道楚宜知道了。
“令我惊异的是,等我转过头来,站在厅中,再看一眼那屏风,背光中居然有五个字:毋气,吾仙人。”
楚宜现在还记得她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确实无疑是这五个字,她想拉住菏泽大声说出来,但终于忍住了,直到现在。
“我有没有看错的?”
“这是我娘的主意,那幅屏风还是她亲自绣的,当年我注意到的时候,不比你现在镇定多少,我没问她为什么,后来安嬷嬷才告诉我,原来是圣上御赐了五个姬妾,日日在后院惹是生非,每次闹到娘面前,总因为是圣上赐的不能打发了,于是她换了这个屏风,姬妾在堂下闹,她就看着屏风。”
“陌伯父可知道?”
“这五个字是他自写的。”
楚宜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酸软得一塌糊涂,“皇上赐的就不能打发的?”
“能打发了,他们也不必住在临鄄。”
“那以后,要是圣上见阁下丰神俊秀也照法子赠的赠、赐的赐呢?”
“不会。”
“我说如果呢?”
“你不会见到她们。”
楚宜知道这个如果有点无理取闹,但陌氏一族为异姓王,皇上始终放心不下北冀陌氏不是说笑,她知道这一路不会寻常,她心里更多的是一种期待——她仿佛能看见陌父陌母之间的恩爱,那种心心相惜彼此体谅,少年夫妻偷偷刻下你知我知的秘密,明明是原则性的问题让位于不失调皮的慰藉,在十多年后看来仍活色生香,更令人觉得遗憾;另一边,她心里却又不住想,或者是因为过早离去,留下的才尽是美好,她会怕。
“会经常想他们吗?”楚宜问道。
“不会。”陌瑾答得很快。
“为什么?”
“我看书时很认真的,很少分神。”
“那你骗我了?”
“什么?”陌瑾一时没明白。
“你说有想起过北菀园的。”
“是有,但不是经常。”陌瑾失笑。
“那以后你也不会经常想起我的了?”
“玉妧。”陌瑾轻唤。
“我就是无理取闹。”
“不,玉妧,我想说的是,这世上的书,我现在没有看过的很少了。”
楚宜一静,只闻两人的呼吸声。
“这么自大。”
“嗯,玉妧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你说,十多年前为什么要来楚府的?”
“因为澜沧阁。”
“没有想到会遇见混世魔王。”楚宜忿忿地。
“没有。”陌瑾笑着摇头。
“当时讨不讨厌我?”楚宜问道。
“你是道彩虹。”陌瑾回道。
“你只会拣好听的讲。”
陌瑾一笑,宠溺非常,雨过之后才是彩虹,人人皆爱彩虹的绚烂,可知风雨之苦。
“陌爷爷一直都在北冀?”楚宜又问道。
“祖父不能离开北冀,这是陌家最后的底线,不能打破。”陌瑾道。
“那皇家每年的祭祖大典谁来安排,咦,难道你们都可不来的么?”
“以前是爹娘,之后是我。”
“可是你不是不出世十年之久?”
“不出世,那我也在楚府呆足一年?”
“原来都是托词。”楚宜道。
“也不尽然,有五年的确是有别人代为前去,这十年是算避世。”
“没有人亲到,你们也会放心?何况,别人又怎么放心?”
“陌王只有一孙,不得不让人放心。”
陌瑾的话少有地露出些许辛酸,她有时会下意识地忘记他早已丧失双亲,他其实也不过只大她几岁,会想起父母,会怀念,会故作平静地逞强,会像个孩子。
“伯父伯母一起可好么?”
“在家好,在外便不能好。”
楚宜听懂了,有些后悔提起这个,便再起话头:“那,伯父伯母是什么样子?”
“以后我拿画卷给你看看,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