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云箫韶,剪礼单一截剪得好,堪堪剪没送礼人姓名,隐王李怀雍几个字飘落在地。
又单挑出这些个他送来的东西,吩咐家中小厮在车上装停当。
她对杨氏道:“母亲别忙,他要趁着节上巧立些名目,我让他的?看我送出去。”
说罢领画晴和一个厮儿,速即就要出去。
杨氏撵在她身后问:“王府出来的东西,谁家敢收?你看给人家招致灾祸。”
云箫韶一壁前行一壁扬扬手中帕子:“母亲放心,这家人落不着灾。”
杨氏见阻拦不得她,她平素就有主意,少有唬乱的时候,只好随她去。
说这家人是哪家?不怕落着隐王府的发落?
自然是李怀雍的好娘,的娘家,襄国公家。
云箫韶乘轿转过两条巷,到紫栏街,坊中门阔五间的就是国公府。到府门前说是云家小姐,中秋佳节来致礼,先给引到门厅里安坐,丫鬟给顿茶来,四色细巧果子端上。
只是主人家一时半刻没见着。
国公府内,一家人分好几家说话,国公夫人虽说不是徐燕藉亲娘,可赖好从小看到大,她自己又没落下个根蒂,实承望给养老送终,如今可好,她这指望要问斩。
如今又听见是先前自家儿子结仇的云家小姐,当即大骂:“她家来甚?一向没个走动,莫不来看笑话?”
又自笃定:“是了,当时她姊妹两个就想给我儿重判,定个重罪,如今我儿要问斩,可如她的意儿了!”
襄国公却道:“两家原本不睦,如今来走动,夫人听说,正是因着旧有嫌隙,这档口云家最不好落井下石。”
又思忖:“云家为着自家名誉,也为着从前与咱家外甥夫妻一场的情分,难道愿意替燕藉说情?”
因道:“云大人一向在御前能说上话,在朝中门生故旧极多,见一见总不是坏事。”
几句理论把夫人说服,教徐茜蓉领头去接人。
这徐茜蓉哪敢说半个不字儿!
她和冯氏做下勾当,没得没捉住云箫韶那个贱人,怎捉得了冯贵妃?单一个冯贵妃罢了,不过得罪太后,原本姑母就与太后不睦,不过怨上添怨,算什么,可这怎说的!怎就要还连累兄长丢性命!
徐茜蓉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哪里晓得云箫韶和李怀商的一番应对设计,只当是自家兄长别是和冯贵妃真有个首尾,当晚赶巧私会,看捉错到她二人头上。
又是懊恼,又是疑惑,又是恐惧,懊恼是痛失好局,云箫韶逃过一劫,疑惑是她怎逃脱的?恐惧是赶明儿冯太后看嘴上没把门,把她徐茜蓉牵扯供出去。
如今要去迎云箫韶,徐茜蓉千百个不愿意,疑神疑影,一时又开始疑心,别是已经透出风儿,云箫韶已经晓得她在这里头牵头也搅合。
难道是那个丫头,画春,说得什么?不敢罢?对外人多言主人家事,又是那腌臜难听话儿,画春敢声张?
再说画春即便要说,说什么?她又不知自己曾经登过慈居殿的门,又没跟着进宫侍乞巧宴,她能知道什么?
千丝万缕不能安定,见着云箫韶,徐茜蓉颤着叫一声儿:“云大姑娘。”
云箫韶倒十分好声气,跟着进去见过她母亲,口称夫人,又说:“旧有嫌隙,如今有难,看着倒不落忍。”
国公夫人听着,与自家夫君所言好似暗暗相合,遂受下她的见礼,迎到对座,徐茜蓉在下打横,叫丫鬟点茶。
云箫韶道:“家中事多穷冗,我几个笨拙的,一向疏忽走动。因是头一回上门,奴亲自来了,多有失礼,夫人勿怪。”
国公夫人恹恹听着,见怪甚见怪,家中独一枝儿的男花要问斩,她哪个有心思过节走礼,一心只想当头问上一嘴,看云家老大人能否给说说情。
好歹按捺,翻开云家的礼。
这一瞧,湘椴虽然不算顶贵重,一年到头皇后娘娘处也能得着几匹,也赏过家里,可这上来方方正正、齐齐整整六匹好布,实在也是隆重。
云家送来这样好的礼面儿?国公夫人把心里光火燃了,似乎替自家儿子嗅得一线生机。
她娘儿俩看布匹的空档,云箫韶又不瞎,瞧见徐茜蓉的不寻常。
这姑娘,素来没好脸,犹记从前在东宫,总不端不正“姐姐”、“表哥”地叫,为着一声正经称呼闹出好大风波。后头见面,两人已撕破脸,她口中更没个尊敬,云氏,那会子她都是这般刺儿的,缘何今日如此顺舌钝嘴、乖觉守礼?
这也罢了,云箫韶和她娘叙话,这姑娘半句不插嘴不抢白,头儿脸低垂,眼睛乱飞,手中帕子绞缠不停,不知道还当她是雌蛛儿母,要织网。
这是,肚子里揣的什么事儿?
思量着,云箫韶说:“如今节上,不敢打搅夫人忙碌,他大姐与奴说话便了,夫人请便。”
国公夫人一双眼睛殷殷,着意看一眼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