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2 / 2)

他说:“可见是陛下心疼贵府上二姑娘,连国公府的公子也得让道儿呢,二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福气想还在后头。”

“借公公吉言。”云箫韶答一句。

答完她蓦地一顿,让道?

国公府给云府让道儿,显出来是仁和帝不偏帮皇后,不肯赦徐燕藉的罪,因此才有的这句。那麽,那麽,显出来是仁和帝允她云箫韶的陈情书,允她和离的请,还挑她手书当中诗句临摹当赏赐,又是甚么弦儿?

是否皇帝心中,云府,不仅越过国公府去,还能越过隐王府。

云箫韶心头隐隐觉出什么,细说又未定,将信将疑回去。

府中她屋里是李怀雍在候她,见她进来,李怀雍唤她:“凤儿,你回来了。”

云箫韶正待问他何事,可眼风一错,好巧不巧他神情撞入眼帘。他面上似是平常,可眼中浓黑翻滚,似有十方天兵陪着雷公电母要兴雷雨,按捺又奇异。

这、这是又闹甚幺蛾子。

李怀雍问她:“父皇见你?”

“是,”云箫韶定定神,那幅《桃李》将抻展开,“没旁的话,只给父亲赐下这幅字。”

李怀雍垂目看几眼,旋即收回目光,也没说旁的。两个又闲话几句,云箫韶说暂且分离已成定局,想带碧容家去,相处时日久了,怪舍不得她,李怀雍没二话,只说好。

没说两句,他即告辞。

教画晴送出去,云箫韶回过味儿,怎么着,到底来咱这处何事,丢魂儿似的,仿佛只为等她一句答话。

!等她一句答话?

是,是了!可不等着她的一句话?一句宫里带出来的话,一句仁和帝亲口说的话!

正琢磨不明白他呢,缘何此时肯放手,原来关窍在这儿!他不是单门为着拉拢李怀商,也不单是为着落冯氏的口实,而是在试探!

仁和帝保筝流,仁和帝又保云箫韶,生要斩断云家与隐王、与徐家的干系,允云箫韶家去,这是将云家从夺嫡之争当中摘出来,至少是从皇后党当中摘出来。

摘出来……

春暖天气,暖风拂入夜,却一霎雪光入怀,云箫韶心中雪亮,又着李怀雍道儿了。一个徐燕藉行强盗事,试出来皇帝心中徐家地位,一个她云箫韶和离,可不又叫李怀雍试出来他皇帝老爹心中他的地位?

如今他心里当是门儿清,他李怀雍,并不是仁和帝属意的储君人选。

在窗前独坐许久,画晴进来两回催安置,云箫韶方慢吞吞起身,匀面脱衣上榻,面朝里躺好。

今日她这困头来得快,原没有不舍,如今更好,摸透李怀雍的用心,她心中再无纠结。

吴茱萸下得重么?不重,毕竟她这枚棋子在李怀雍处,实在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阿。

·

隐王妃作别隐王爷归家这日,王府门口可是热闹。

云府自派轿子小厮来接不提,就是压门面来送妆,忠勇伯秦家大娘也上门,上直卫指挥使庞家也遣人上门,还有隐王爷的人,又留下十足的情面,当年纳的采陪的嫁分文不取,都给王妃带着送回,好么那好大一行人迤逦行来。

知道的是和离送妆,不知道的还当是过门送亲。

临出府,李怀雍握云箫韶的手不肯撒开,云箫韶低着眼睛垂着头只不说话,踅摸半晌,李怀雍道:“箫娘,我舍你不得。”

云箫韶则道:“过两日奴家生辰,还望王爷全脸面,切莫致礼,没得惹人议论。”

李怀雍张嘴结舌:忘记这茬了。

一起子筹谋,打去信李怀商始,紧锣密鼓到今日,他捧着荆山玉当顽石相似,昏了头了,竟忘了四月二十是云箫韶的生辰,急不的就要送她归家。

火烧火燎一样,一日等不得一样。

李怀雍张嘴待说什么,可说什么?

他呆愣神儿的档口,云箫韶最后向他拜一拜,扭头离去。

有那么一瞬的功夫,李怀雍忽然地后悔,眼瞧云箫韶一只脚迈出王府的门槛,他蓦地生出老大怀疑:她此去,真还能回得来?

她此去……

她上轿,头也不回,好似全无留恋地,“凤儿。”他喃喃念一声。

依稀地,他心里生出一比:上一世他没能接她进宫,这一世是否,他又一次亲手将她撇开?

不,不能罢?不会的,他两个说定的,将来他得登大宝,她会回来他身边,当是如此,必定如此。

只是运筹帷幄如李怀雍,不得不认,某个春夜里偎他怀中默默垂泪的那个贴恋他的女子,仿佛只是他晚夕间错过的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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