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学校的路有很多条,每一条的天气都甚好。
她每天都背着一个她阿妈用缝裙子剩的边角布料手工缝制的单肩帆布包,慢悠悠的走在两边布满绿油油的稻谷的小路上。小书包的绳子长到腰间,装着书的包身就时不时的随着她双脚摆动的步伐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在她的大腿上。
为了让日子还像往常一样,她每天都要绕很远的路,先经过杨桃树,再行至小溪湖。
杨桃树依旧经常被夜间的雨水洗礼,总是在树下陪伴着杨桃树的孤独的小黄狗,自从她去上学之后,偶尔也会跑到路口,眼神迷离的望着远方,它大概也有想要去的地方了吧?
小溪湖越发清澈,鱼儿成群结队的在河底游玩,它们的队伍好像变得更加壮观了,岸边还有她那用树枝随意搭建起的小灶台,煮鱼之后留下来的火堆残骸。
然后她掐着点,赶在铃声响的时候走进学校,走进那个四面围墙,好多人挤在一起却都和她没有什么默契的地方。
老先生不喜欢迟到和不尊重知识的孩子,但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惩罚她,想起昨天课堂上刚讲过知识,自以为小惩大戒,也不算故意为难她,便问:“这‘锄头日当午’的下一句是什么呀?”
她微抬起头看他,大脑已经神游到稻谷飘香,农民弯腰,汗水里也藏着丰收的喜悦的画面中去了。
老先生见她不答,以为她不懂,转而问讲台底下那十几个跃跃欲试的小圆脑袋瓜:“其他同学告诉她。”
“汗滴禾下土。”
他们孩童般稚嫩的声音整整齐齐、清脆响亮的萦绕在小小的教室里。
她被声音惊醒回过神来,老先生花白的胡子因生气而在空气里颤抖,她听见他沧桑的语音因愤懑都稍显洪亮了起来:“孺子不可教也。”
她不知道底下的笑声为何连成一片。她回头看向林放,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的言语。
“罚今天抄写《悯农二首》。”老先生说。
他想了想,又气冲冲的补充道:“十遍。”
“好。”疑惑中她只好淡淡地回。
“回座位吧,下回别迟到了。”老先生又说。
“好。”她又回,在十几双稚嫩而童真的眼睛中,她悻悻地穿过走道,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她是如何在就连粉笔灰都很躁动的教室里上完今天上午的课程的?老师们讲得铿锵有力的声音,同学们回答时稚嫩天真的声音,都如雷声般轰响在她的耳边。
还有老先生的那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她从那些欢声笑语里,隐约还是能感觉得到,这句话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应该并不是一句多么好听的话。
直到熟悉的下课铃声在耳边响起,人们纷纷起立,世界顷刻间又喧嚣了起来。
林放背起书包,故意从第二排和第三排的走道向后绕到第一排和第二排的走道向开在讲台方向的唯一一扇门走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悄悄地看了她一眼,觉察到她没有起身回家的动静,停了下来,想了想,又起身走回到她旁边问:“你在想什么?”
她听见声音快速的抬起眼眸,思考了一番,摇着头又低了下去。
什么都没想。
她什么都没想,她只是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喧嚣一时难以令人适应。以前她奶奶要是在她耳边吵,她只需要抱起杨桃从小路上跑出去,声音就追不上她,现下?她望向周围,那个门口拥挤得连那么瘦小的她都塞不下去。
他见状,只好将书包取下,坐到她旁边,估摸着猜:“你是因为今天早上被老师批评了,所以不开心吗?”
见她沉默不语,他已经动作迅速地拿出了语文课本放在桌子上,边拿还边说:“没有关系,我可以帮你,这些我都会。”
他的眼睛弯弯地笑着:“老师没有讲的我也会,我都教给你,以后等你上了二年级,你会的他们都不会,这样他们就不敢再嘲笑你了。”
她看着那双写满笑意的眼睛,竟消散了心中的阴霾,不由自主地乖巧点头。
他讲课比老师讲的好听,林筱想。
虽然他讲的那些她其实都已经会了。
但她不会告诉他的,她也想不明白,这好像是一种私心,远比课本上的那些平仄声韵还要复杂。
学校的大门开得也极其的矮小,两边的墙皮像还未长大成人的小朋友,他们从大门走出去,林放挥舞着手臂跟她告别.
“明天见。”他的嘴角一直很欢快地上扬着,像藏了一百件开心的事,要一下子都送给她。
“好!”她说,平时飞奔的小脚丫此刻也学会了缓缓向后退的本事,任性地脱离了她的使唤。
她故意转身比他快,走了几步,却又鬼使神差地给绕了回来,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但很快就被他发觉了,他回头问:“你不想回家?”
她缓缓地点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