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被人发现，这下乐唐也不用藏了，她丢掉坏了的手电，从幕布后走出来。
杨曦的精神状态比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稳定了许多，只是没想到见到她，竟然是先向她道歉。
“对不起，上次吓到你了。我……认错了人。”杨曦说。
乐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这是一个表达她并不介意以及释放友好的信号。
杨曦看着乐唐，他张了张口，明明看上去似乎有很多话要讲的样子，但他嘴唇颤抖了两下，又垂下头去，无声地一下下抚摸着那枝百合花的花瓣。
见他不再打算说话，乐唐只好主动问他：“你想起什么了呢？”
他的头埋得更深，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想起死亡时候的感受，还有一些很久远的记忆，也想起了......梦凡的样子。”
他的声音是不符合外表年龄的沙哑。
想到罗雨还一个人在外面等她，乐唐决定开门见山，直接问：“你被困在这里，一定是有什么遗憾没有完成。你如果想起来自己有什么遗憾的事情，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杨曦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她，张着口，却不言不语，像是想通过她，看到别的人。
“这样吧，你记得多少？比如，你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乐唐尝试引导他。
亓澈曾说，灵魂游荡的太久，记忆也会在漫长的时间中逐渐模糊遗忘。
杨曦终于开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这里呆了多久，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听到了管弦乐的声音。
我听的出来，那是天鹅湖的音乐。我找到了音乐的来源，是在舞台上，有一群演员们他们在跳着芭蕾舞，那时候，突然间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名字，梦凡。但是梦凡是谁？她是什么样子？我想要找到她，但是我发现我走不出去这个剧院，我只能呆在这里，一天又一天，在这里游荡着，却始终什么都想不起来。直到那天……”
杨曦说到这里激动地站起来：“直到那天我见到你们！好像开始慢慢多了一些记忆，我终于想起了梦凡的模样。我...我——
他语无伦次，弯下腰想要去握住乐唐的手，颤抖的双手却最终紧紧攥住座椅扶手，他恳求乐唐：“你能帮我吗？我可以再见到她吗？”
乐唐皱眉：“只有一个名字，是找不到人的。我来之前已经查过了，根本没有查到叫梦凡的人。你有没有关于她的其他信息，你和她有什么故事吗？”
听到乐唐这样问，杨曦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他松开手，颓然地坐回去。
沉默了一会，他才又开口说：“十九岁那年，”他露出一个苦笑，继续讲他的回忆：“梦凡她在舞台上跳舞，我站在后台，就隔着帘子，带着一束花等着她。
你知道的，那个年纪的同学和朋友们都很喜欢起哄、开别人的玩笑，他们说我和梦凡很般配。
我没跟她说过。其实我很喜欢他们说的‘般配’这个词······”
杨曦长得高大，五官端正，衣着打扮潮流时尚，就算是乐唐看的新闻报道里他的照片配图，都有一种风流倜傥的风格，想来梦凡也是一位漂亮优雅的女孩。
“我记得，我是在这个剧院里第一次见到她的，她就在台上跳舞，白色的纱裙，就像是这朵百合花一样。后来我常常来看她。我感觉得出来她也是喜欢我的，于是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杨曦的语气变得低落：“但是后来，因为家里的安排，我不得不出国，没想到就从我出国那天起，我再也联系不到她了。”
“回国之后，你找过她吗？她的朋友们呢？”乐唐又问。
“我在国外呆了五年才回来，这期间我一直都在找她，但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她一定是对我的突然出国很生气，所以才不愿意见我······一定是这样的······”杨曦说着说着眼睛通红，蓄满泪水。
看来是一个一往情深却无缘错过的爱情故事，乐唐不忍心看他这副悲怆模样：“为了找到梦凡，所以你才会来剧院看芭蕾舞表，对吗？”
杨曦点头，重复道：“我只是......想找到她。没有再见她一面，是我一生的遗憾。”
乐唐叹了口气：“也正因为如此，你才会遭遇两年前的火灾。你还记得吗？当时在大火里，你救了一个人。”
“我，我不知道。”杨曦摇头，迷茫地回答：“我只记得大火弥漫起来，浓烟滚滚，所有人都乱成一团想要跑出去，但是出口的方向踩倒一片人，我在第一排，对，我想起来了，有个女孩，她从舞台上跑下来的时候摔倒了，我...我将她扶起来。我想救她的、我想救她的······”杨曦眼睛一亮，看上去十分惊讶，不确定地再次向乐唐确认道，“……我真的救了她吗？”
乐唐点了点头，给予他肯定的答复：“你成功救下了她，她是当时话剧表演的一位演员，顶棚龙骨塌落下来的时候，你将她护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