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他在等人。
站在门厅的左侧,身后玻璃幕墙上映着日落的颜色,那是一层层渐变的暮色,最后所有颜色都缓慢没入地平线下,只剩下楼宇内刺白的灯。
他侧过身,玻璃里映出一道年轻的影子。
他站在这里太久,太长的时间,因而显得太过安静也太过独特,吸引了写字楼出入行人中不少打量的目光。
毕竟大多数情况下,人们戴着耳机或玩着手机才是常态,而他戴着黑色帽子,微微低下头,帽檐下露出的鼻梁高挺,下颌线流畅清晰,棱角分明,修竹似的身形斜倚在玻璃墙前。
正是下班时间,写字楼里人们迎来属于自己时间的夜晚,于是,有大胆的女孩子在路过他时,多看了许多遍,鼓着勇气同他搭了几句话。
他闻声抬起头来,目光却稍错开些。
视线中一个姑娘怀里抱着一摞文件材料,迎着正下班的人群,脚步匆匆走来。
她像是在赶时间,逆着人流走的着急,急急忙忙躲闪开将要迎面撞上的行人,然后抿着嘴唇藏起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像极了巨大透明的玻璃缸内受到惊吓而倏忽逃开的敏捷小鱼。
风从灰蓝色的天顶降落,游荡在城市的丛林,有稀薄的一片掠过她的裙摆。
她走过去,与他横向隔了大约三四步的距离,脚步不停,只在进门的时刻,随手拢紧了文件,连丁点儿的余光都没给他。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站在他面前的女生在听到笑声的时候红了脸颊,她手指捏着衣角,鼓着气势发问:“我问你话呢,你笑什么?”
少年将帽檐抬高,露出眉骨,终于将目光落在站在身前的女生的身上。
在他终于看向女生的时候,女生也看清了少年的模样,一如她猜测的眉目英挺精致,只是他唇角的暖意迅速消散到只留一个疏离至极的微笑。
她看向男生的眼睛,看到那客气笑意之下,不加掩饰的漠然,仿佛她方才听到的笑声都是风声在耳边的捉弄。
“抱歉。”女生听见他这样说,“我还需要等人。”
听到拒绝,搭话的女生反而松了一口气,她笑开来,摆摆手快步跑开。
少年偏过头去,门厅内人影早已不见。
他在愈深的夜色里继续等。
直等到大厅里空空荡荡再无一人,他觉着无趣,随手摘了帽子便走了进去,更近一些。
大厅前台桌面上放着一个小行星样式的扩香器,他用指尖拨了拨,悬浮着的小行星平稳地旋转起来,一圈又一圈,不停歇地旋转……
若有若无的香氛弥散在写字楼里,扩香器一旁的机械时钟突然翻过一页,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哒”。
一分钟,如同一粒水滴落入时间的河流,漾起细小的水花。
少年回过神。
02
已经过了十一点半,深夜的写字楼,就只剩下半层还亮着灯。
乐唐还在加班,电脑屏幕白光映在她脸上,她打了个哈欠,窗外一片墨蓝色的夜幕笼罩着城市。街道上只有零星的车辆和行人,灯光也显得暗淡和冷清。
“你知道吗?这栋大楼修建以前是一家医院呢。”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抬头看到同事小林神秘兮兮地在她办公室的门口,见她被吓到,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又继续说她的鬼故事。
“后来啊,因为发生了一起恐怖的杀人事件,就被封锁了。据说那个凶手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他趁着夜里没有人注意,杀死了几个护士和医生,然后把他们的尸体都堆在电梯里。”
乐唐趁着跟小林讲话的时间,起身续了杯水:“你就故意吓唬我吧,我还能不知道这块地是旧村征拆来的啊,编故事也不考察下实际情况。快点走吧,早点回家别耽误我继续干活。”
“呀,我还没讲完呢,你让我编完。”小林凑上来继续说,“后来啊,警察来了,发现电梯里满是血迹残肢,而那个凶手却不知所踪......很久之后有人说起,他还在这栋大楼里藏着,等待着下一个猎物!他身穿白色病号服,头发凌乱,脸上布满血污,就愣愣站在电梯里,手里拿着一把锋利......”
“行了行了。”乐唐打断她,将她推出去:“再不走,我把你丢出去了。”
小林终于停下编造鬼故事,扒着门框问她:“你不跟我一起下班吗,都这么晚了,多不安全啊。”
乐唐叹气,拍了拍桌子上厚厚一沓文件,无奈地摊手,“走不了啊。”
她在心里默默流泪,谁能想到一个公司董事长的亲亲女儿,被丢到投资运营部之后,原本自由幸福的日子就只剩下了无尽的加班、加班、加班呢。
“好吧,好吧,谁让你肩担重任呢。那我可走啦,你自己小心点啊,别被鬼抓走了。”小林说完,做了个鬼脸,就离开了办公室。
乐唐摇摇头,觉得这些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