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一番话,卑微如泥沙,却又灿烂似烟霞。
不过好在,楚夕值得。
季檀终是松了口气,唇角微微扬起道:“本妃听王爷说宋县丞是位赤诚之人,是以你的话,本妃信了。”
宋朝闻言,躬身鞠了一躬后道:“多谢王妃关心,下官先告退了。”
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季檀突然开口:
“...楚夕并未发生什么,那些淤青是她挣扎时留下的。”
宋朝的背影顿了一瞬,神色平静的出了偏殿。
楚夕是第二日傍晚醒过来的。
睁开眼后恍惚了许久,印象里自己被未央宫追杀,为避开追踪之人,自己只身进了邙山,不料却被发现,情急之下她掏出匕首将人刺伤,而后挣扎着逃脱,意识模糊间似乎看见了宋朝,他要自己别怕。
扭头向四周望去,只见屋内空无一人,楚夕一时间不知脑中画面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妄,下意识的抬手不慎撕扯到了伤口,钻心的疼痛提醒着她先前发生之事并非幻想。
“来人...”
嗓音干哑到几近无声,楚夕不自觉轻咳了几声,谁知咳嗽的动作牵扯到了身上的伤,硬是将眼泪逼了出来。
听见屋内传来声响,秦安连忙走了进去,只见楚夕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眼下正皱眉躺在床上,看着十分痛苦。
“女公子当心...”
秦安一边说一边走到床前,轻抚着楚夕的胸口,安抚的说道:“小心伤口裂开啊......”
楚夕看见秦安后一喜,而后低哑着声音开口道:“...秦安...你没事吧...”
秦安闻言眼眶一红,连忙道:“下人没事,倒是女公子您...”
随即连忙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喂楚夕饮下,接着说道:“那日宋县丞抱您回来时小人险些丢了魂...您当时浑身是血,唯独脸上没了血色,若您当真...小人要如何原谅自己...”
见秦安边说边哽咽,楚夕不由一笑,待将水喝完后,笑着说道:“好了,我这不是无碍吗,快别哭了。”
秦安的话虽是含糊,可楚夕依旧听清了“宋县丞”三个字,于是接着问道:“宋县丞人呢?”
秦安闻言说道:“县丞眼下应是在王爷书房。”用帕子拭去楚夕口边的水渍,接着道:“县丞猜到女公子会问起,特意交代小人让您莫急,待他处理完公务便来看您。”
楚夕听了这话脸色一红,腹诽道:“...谁着急了...”
秦安见状心下一松,看楚夕的样子,想来是全然清醒了,于是开口道:“既然您醒了,小人这就去将汤药端来,太医说了,这一日三次的药,务必得按时喝。”
说罢便起身朝屋外走去,谁知刚踏出屋便看见宋朝朝这边走来,秦安面上一喜,连忙道:“宋县丞,女公子醒了...”
这时只见宋朝脚步一滞,而后不由加快步伐,待行至秦安面前时,说道:“何时醒的?”
“醒了一炷香的功夫了,小人伺候着喝了些水。”
“嗯”,宋朝颔首,而后交代道:“你去将药端来吧。”
楚夕在屋内依稀听见了门外的声响,可在看到宋朝一席素衫向自己走来时,还是没出息的红了眼眶。
知晓自己被追踪时没哭,被那些人用匕首划伤时也没哭,哪怕躲进草垛,不知能否活命之时,楚夕都没有哭,可在看见宋朝那双熟悉的眸子时,楚夕终于忍不住落泪。
看见床上之人落泪,泪水纵横着陷进枕头,宋朝抬手将那泪渍抹去,低声说道:
“不哭了。”
楚夕默默望向宋朝,宋朝轻抚着楚夕的手,二人如同游离于岁月之外一般,谁也没有出声将这道边隘打破,仿佛如此便可无关风月,便可得享余生。
到底还是楚夕先败下阵来,感觉情绪平静了一些,于是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啊?”
“两日。”
“这么久?”楚夕哑然。
“不久”,宋朝轻轻摩挲着楚夕的发丝:“你吃了这么多苦,合该好好休息的。”
不知是否为楚夕的错觉,只觉得头顶的那双手似乎带着谨慎,而宋朝接下来的举动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秦安将楚夕的药端来后,宋朝伸手接了过去,接着便不发一言的将药一勺勺喂进楚夕口中,而后又起身将帕子打湿,拧干后拿在手中,为楚夕擦拭着双手。
待一切收拾妥当,宋朝坐回床边,将楚夕的手放在自己手中,默默盯着她看,一动不动。
楚夕一直静静地被宋朝摆弄,心中却有一丝说不出的异样,见眼下天色已黑,楚夕开口道:“天黑了,你也回去睡吧。”
话音落地,宋朝却置若罔闻一般依旧安静的坐在床边,拇指轻抚着掌中那只手。
楚夕这时意识到了那丝异样为何,自方才进屋,宋朝一直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