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季奉常的眼中带着探寻,楚夕反倒松了口气。
齐沛说季奉常愿意相信自己,可楚夕并未全然相信,身为奉常,叱咤朝堂几十载,又怎会被只言片语说服,在楚夕看来,他命齐沛来找自己,无非是在试探。
心下叹了口气,这些久处官场之人,总以“谨慎”为借口审视众人,在审视过后也依旧不言本心,似乎已然习惯于这场不动声色的周旋,却浑然忘却,审视的最初是求真。
楚夕不愿也没有时间与其推杯换盏,不过看其心中有疑,那么此事便还有的谈。
于是沉声说道:“奉常想问什么便问吧。”
“老臣欣赏娘子身上的洒脱。”
这句话倒是真心,楚夕进屋后的表现着实令他吃惊,本想着如此年轻又是女娘,即便女儿说可求助于她,自己也并未上心,可待楚夕开口之后,他却忽然发觉这女娘十分通透,分明看穿自己所想,也早有主意,却还是要自己先说出来。
他顿时明白女儿为何要向此人求助了,这动荡时局里,此女或许就是转机。
思及此,季奉常不再周旋,望着楚夕的神色格外坦然:
“娘子所言不错,老臣对娘子的确存有戒心。”
见楚夕并不惊讶自己所问,季奉常接着说道:“老臣只想知道,娘子如何保证不会倒戈安平公?”
此话一出,一旁的齐沛不由瞪大双眼,没想到夫子会问的如此直接,有些紧张的看向一旁的楚夕,谁知楚夕闻言只微微笑了笑,开口道:
“不瞒奉常,这些日子臣女也在想此事。”
“天下人皆知我乃董氏女,这层身份不是我想否认便可抛却的,也正因如此,即便我以性命起誓,恐怕也无法全众人之心,是以直至此刻,我依旧无法给奉常承诺。”
季奉常闻言神色一冷,沉声问道:“娘子此话何意?老臣本以为娘子今夜是以诚心相携而来的。”
“我的确带着诚意”,楚夕神色依旧平静:“我也的确可以在奉常您面前起誓,若我倒戈安平公,便另外不得好死,可这样的誓言当真能令您放下戒心吗?”
季奉常闻言语塞,一时哑然,楚夕见状继续开口道:“此事关乎禹氏朝堂,又怎会是吾等性命可担保的,可是奉常,您是否想过季檀阿姊为何会信我?”
季奉常看了眼楚夕,敷衍着开口道:“想必是因小女曾与娘子乃闺中密友吧。”
“呵...”楚夕下意识笑出了声,随即恢复如常道:“此事关乎定王性命,在阿姊心中,我与定王孰轻孰重,奉常难道不知?”
听了这话,季奉常的神色总算严肃了些,即便不信楚夕,可檀儿并非莽撞之人,此事又关乎定王性命,她只会更加谨慎。
楚夕见季奉常神情微变,知晓其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于是接着开口:
“至于臣女的态度只有一句:我与奉常一样。”
见季奉常动摇,楚夕虽是心急,却也不得不继续劝说道:“若楚夕无法令奉常信任,那能否请您信自己女儿一次。”
此言一出,季奉常终是放下了警惕,缓缓开口道:“娘子需要老臣做什么?”
有了这句话,楚夕提起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开口道:“多谢奉常。”
接着向季奉常交待了几件事,季奉常闻言一愣,神色复杂的看着楚夕,见其有条不紊的将计划道出,心中不由感慨,但愿这一转机,是朝向自己这边的。
***
武陵城外,定王帮宋朝包扎着伤口。
将衣服布料扯下,一层层裹在宋朝肩膀,定王眼中带着戾气,说道:“不是说本王谋逆吗,既如此,本王就当真谋逆给他们看!”
“王爷慎言...”宋朝苍白着面容开口,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可即便如此,却还是努力劝说着:
“安平公既然敢在众人面前拿出圣旨,那便说明圣旨不是假的。”
定王闻言神色一暗,宋朝见状接着道:“是以王爷方才那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见,恐怕这谋逆罪名,便是坐实了。”
定王又如何不知此话不该说,可被逼至此,宋朝又因救自己而受伤,心中如同积攒数团怒火无从倾泻,眼下却连几句话也不能说。
起身走向窗户旁,定王一拳砸向窗边的墙上。
两月前,惠王命吕郡守将城外那三具尸体挖出,经路嘉查验过后,发现这三具尸体与涟漪所中之毒相同,除此之外,吕轻安身上似乎也有此毒。
关乎儿子性命,吕郡守勃然大怒,终于说出自彭期来到武陵后,不少官员都出现了致幻的情况,像是中毒一般,后来路嘉在那些官员身上也都发现了类似的毒,惠王见状震怒,下令缉拿彭期。
而彭期似乎早已得到消息,于是连夜携宁羌离开武陵,却在武陵城门二十里外,被宋朝截获,原因无他,是宁羌告了密。
彭期在被捕时并不惊慌,看着面前站着的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