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楚夕有此心意,定王也不再劝说,只叮嘱道:
“进宫后照顾好自己,莫要让宋朝担心。”
提起宋朝,楚夕心中一暖,而后点了点头:“也望二兄替我多关照宋朝一些,他只身赴朝堂,身后无可依,来日也许还会因为我,走的更难。”
见楚夕神情变得低落,季檀心中不忍,轻揽着楚夕开口:“先前我在苍梧看着,宋县丞是个刚正清明之人,这样的人于朝野如珍萃,定能守得云开的,倒是你,进了未央宫可不像在洛阳,一言一行皆要谨慎,务必顾全好自己,知道吗?”
抬眼笑着看了眼季檀,楚夕道:“阿姊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又想起什么,楚夕转头望向定王:“王爷可还有事要交代臣女?”
定王闻言一愣,随即意识到楚夕何意,想必是子钦同她说要为自己传话之事,心下无奈,摇了摇头道:
“不必,本王不知子钦是如何同你说的,但是楚夕,眼下进未央宫也许于你和宋朝是好事,起码安平公不会因此事猜忌你而为难宋朝,至于传话之事,本王不需要,一来若本王当真要反,断不会将一女娘置于险境,二来本王不信,不信圣上当真容不下本王。”
三人商议妥当,一齐走出了殿外,秦安见楚夕出来,连忙过去将披风为其披上,口中道:“夜里寒气重,女公子莫要着凉了。”
楚夕莞尔,随即想到什么,笑着对定王道:“说来臣女还有一事要多谢王爷。”
紧了紧季檀披风的领口,定王头也没抬:“谢本王什么?”
“多谢王爷将秦安派来臣女身边啊。”
定王闻言一顿,转头望向楚夕这边,见其身旁站着一位婢女,反应了片刻恍然道:“你是...秦平的妹妹?”
秦安闻言一喜,欠身行了一礼:“是,王爷竟还记得小人?”
“你兄长是个能干的”,定王并未接话,只吩咐道:“你跟在女公子身边,要仔细照顾着。”
秦安闻言一顿,乖顺应道:“是,小人明白。”
定王颔首,而后瞥了眼楚夕,揶揄道:“不过此人并非本王关照你的”,意识到眼下在外面,为免遭人非议,将楚夕宋朝之事泄露,季檀连忙拽住定王袖口,摇了摇头:“王爷...”
定王反手将季檀的手握住,而后笑望着楚夕道:“是某人找本王要的......”
楚夕闻言面容一红,幸而如今夜色至浓,方不至于被看穿,季檀见状瞪了定王一眼,正要过去宽慰楚夕几句,便被定王拖着向一旁走去,口中说道:“素衣殿在这边,杳杳你回去当心些......”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楚夕失笑,看来有人已经守得云开了。
转身对秦安道:“走吧,我们也回去吧。”话音落地却不见人反应,回头见秦安站在原地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安...秦安?”
“...啊?女公子何事?”
楚夕疑惑着看向秦安:“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无奈的笑了一声,楚夕道:“罢了,回去吧。”
回了素衣殿,定王径直进了内殿,季檀吩咐宫人散去,而后缓缓走了进去,只见定王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房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檀木香,周身的倦意一瞬间被拂去,季檀就站在原地,平静的望着定王。
其实定王的样貌生得极好,一双剑眉桀骜地纵横于双眼之上,高耸的鼻梁如同主人的性子一般,固执而倔强,本是极锋利的长相,却偏生有一双凤眼,予这凌厉之中增了一丝柔和,不错,每当那双眼望向自己时,季檀只觉柔和,即便那张嘴不时会说出些煞风景的话,可季檀知晓,他是在意自己的。
先前从未分开过这样久,久到方才见他之事险些恍惚,久到已然忘记,自己等了多久。可他似乎又要走了,身为儿郎,他不可穷居于内室,身为王侯,他亦有子民要守护,季檀无数次提醒过自己,面前这人,是你夫君,却不只是你的夫君,季檀,你懂事一些。
定王并未睡着,只是闭目养身罢了,方才季檀进屋时自己便听见了动静,可良久过去,那人竟都未再有何举动,怎么,即便许久未见,还是不愿与自己呆于一处吗?心中不由苦闷,随即怒意顿生,定王猛地睁开双眼,却不由愣住,只见季檀站在自己几步之外,面上浸着泪痕。
而季檀也被定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硬是忘记自己还在哭,直挺挺顿在了原地。
两人便维持着如此别扭的姿势,到底是定王败下阵来,沉声道:
“哭什么...”
话音刚落便暗骂自己一句,分明是想要关心的,出口之前却是生硬,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季檀开口:
“妾身...想夫君了。”
定王闻言怔愣,凤眼睁的浑圆,难以置信地开口:“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