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羌都市发展缓慢,全靠前几年起来的果业种植一路扶持经济,三面环山,是真正的恶山恶水、穷乡僻壤,省里带不动发展,统筹全局时能不嫌弃他们拖后腿就算不错的了。
李剑简历是现编的,内容简洁,一目三行,也很快就见了底。唯一好看的,也就是首都大学的本科学历。当年还是因为专业冷门,分数线相对较低才报上的。她浏览招聘网站,指尖摩挲在鼠标的滚轮上不紧不慢地点拨,目光倏地攥到一行字,显示羌都酒业有限责任公司正在招聘行政助理。她点开链接,光标落在企业法定代表人周俊上,随后将自己的简历投了进去。
坐满一个小时,李剑走出网吧,眼角余光收进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人的鞋,还有一截裤脚。
鞋很贵,是牌子货;裤子不知道什么牌子,只是面料剪裁看得出产品优良。
李剑眼里闪过一丝冷光,随后在街口踱步,时不时在店门口驻足,用玻璃和后视镜打量后面那人的身影,等她故意蹿入一条狭窄明亮的弄堂,再回首,那人又不见了。
李剑吁了口气,心沉下底,冷静的面庞染上不耐烦的神色,冰冷冷的人难得有了外露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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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李剑等了两天,果不其然,投出去的简历没收到什么回复,石沉大海。
于是她又续了两天的旅馆单人间。
付钱的时候,男人又在做账单。李剑突然问:“你记得这么细致?”
“习惯了。”男人把20块扔到李剑手边,“不想收,懒得记。”
李剑慢吞吞地塞回口袋,不经意问:“做账难吗?”
“还行,”男人喝口水的功夫,眼珠子又黏在电视上,漫不经心蹦出零散的一句话打趣,“怎么,你想学?”
“是。”李剑报以肯定的回答。
男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掏掏耳朵回望她,与她视线相对,怀疑渐浓,“真的假的?”
“教吗?”李剑反问。
“也不是不行,我有什么好处?”他目色上下掂量李剑究竟有几斤几两,语气调侃。
“我和莺姐在里面同吃同住,还算了解……”
不等她说完,男人打住,语气有咬牙的味道,“滚,你还想不想学?想学现在就闭嘴。”
李剑嘴角掠起点笑意,站到电脑前,低低回了声,“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她的声音平日就低,此刻压着语调平添几分嘶哑的媚惑。
男人沉默,任她嬉笑把弄自己的软肋。
即使如此,他算得上是个好老师,思维快,讲得清楚细致。
不知不觉,夜色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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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压,刚兴奋消化完知识的李剑洗漱过后躺到床上,她翻阅这几天来的短信和电话,不多时,拉到最底下,开头日期显示出狱那天,一串电话数字表示没存在联系人列表,红点未消,说明她至今没点进去过,便只能看见开头的——李剑你好……
指尖虚虚地悬在上方,挡住数字,过几秒,李剑喃喃,下意识熟稔地报出了那一串电话号码,分毫未差。嘴角僵硬地往下扯了扯,她放弃心里涌起的点开的念头,熄灭手机屏幕。
手机被放在床柜上,李剑熄灯,侧身躺下,准备睡觉。
黑暗中,李剑闭上的眼睛又睁开,廉价旅馆的窗帘挡不住多少光线,随着县城开发,四周华光初上,光污染严重,此刻那一块暗色的布反倒像是奢华灯具外面的一层罩子,无用。
李剑抓了抓头皮,显得有些心烦意乱,她起身,把从前台讨来的小灯摆上床头柜后轻轻向下捻拉开关线,打开。
黯淡的光也透了出去,像是监狱里昼亮的白天黑夜。
李剑重新躺到床上,调整睡姿,正着躺平了,下一秒机械地闭上眼。
隔壁房间的窗户正好开了点缝隙,有丝丝缕缕灰白的烟顺意风向缓缓向上飘,单侧淡淡的光线照出斜斜亮打在窗扉的一隅上。
烟很快熄了,但缝隙留着,光和风攀爬在窗帘上,仿佛隔壁的动静都于此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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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剑找的下家是一家小型塑料袋厂,她进去做流水线包装的活儿,计量,日结。
缘由是男人骂骂咧咧,如往常把塞在门缝角里的卡片抽出来,正好遇上发卡片的哥们偷懒,摞上好一大叠在角落,清理时正遇上李剑出门,飘飘落,有一张飞到她的脚边。
李剑捡起来,忽略耳边男人发出夸张的“死鬼”,拽着卡手心伸入兜里,她坐公交车找上了厂负责经理。
走个流程和经理见上一面,李剑留了下来。
离开旅馆的那天早上,窗外天蒙蒙亮,男人偷瞄李剑走出来,好几次,他嘴皮嗫嚅,开了点的嘴巴又怏怏闭上。
就在李剑踏下楼梯口的最后时分,男人终于发出了声响。
“她,在里面还好吧?”
男人含糊其辞,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