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唐以欣将马还回租马行,并按照孟箫留的药铺地址寻了过去。
孟箫的这家药铺开在离长安街不远的地方,门面不大,门匾上写着“孟记药铺”四个大字,进门右侧放着供人歇息等待的椅子,往前则是高高的柜台,柜台后是满是抽屉的草药柜,每个抽屉上都用好看的毛笔字写着相应药材的名字。店里散发着各种药材混合在一起的气味,让唐以欣不自觉想起了国学院的草药室。
“掌柜的,请问你们有仙草吗?”唐以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柜台边上埋头写着什么。
“有啊。客官您想要多少?”对方抬起头的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唐以欣!”
“没想到你还真开起了药店。”
孟箫从柜台后走出来,请唐以欣在右侧的桌子前坐下,但这桌子是给病人把脉用的,在这里坐着又感觉怪怪的,索性孟箫让伙计看好店铺,自己和唐以欣则上了对面的茶馆。
“最近从京都城外运输药材越来越麻烦了。特别是从西南边过来的,手续又多,时间又久,很多药材都涨价了不少。”孟箫说。
“金创药是不是比较难获取了?”唐以欣问。
“我们店里的金创药都是我自己配置的。倒是原材料中的几味主要药材近期确实不易获得。”
“看来官方真的有可能在囤药,与南边的战事或许不可避免。”
“这才太平了几年,又要打起来,最苦的还是百姓。”
“说这些太沉重了,也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事情。你家人竟然同意让你致仕开药店,这倒是挺出乎我的意料的。”
“一开始确实不同意。但我在户部真的干得挺不开心的,总觉得自己的价值没有得到实现。我母亲见我意志越来越消沉,私下里便同意了。和父亲这边倒是僵持了很久,但我偷偷把辞呈递了,他也拿我没办法。他思来想去,退让了一步,同意让我去当御医,但是我真正想做的是帮助普通百姓治疗病痛。所以最终,我被他赶出了家门。”孟箫说到最后这句时,忍不住笑了。
“他大概是觉得我养尊处优惯了,不知道生活的艰辛,更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份,让我受受苦我就能妥协了。”孟箫喝了杯茶,继续说,“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我父亲是对的,既然是想行医,那至少当御医是体面的,收入也是有保障的。他觉得如果我有心去帮助普通百姓,那我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开开义诊,布施一些药材。但在户部的这些日子,我觉得我实在不太喜欢和官场中人接触,我只想自由自在做我想做的事情。”
唐以欣想起何浩然曾经说过,他很羡慕孟箫,因为他可以无所顾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在,她有点懂何浩然的这句话了。
“那你现在和家里的关系还是僵持着吗?”
“我刚搬回家住。你要是早一个月来,就能够看到药铺里有我生活的痕迹,哈哈。”
“你之前就住在药铺里?”唐以欣对孟箫这个世家子弟能够吃这种苦还是挺惊讶的。
“是啊。我父亲就是看我‘落魄’成这样了,还坚决不回头,才和我和解的。”
唐以欣觉得,作为世家家主,孟箫的父亲能够接受孟箫成为医者,除了他对孟箫的爱,也离不开他较为开明的思想。这点,也可以从他娶孟箫的母亲为妻,以及孟箫的为人中看出。孟箫确实是幸运的,但他也没有辜负这种幸运。唐以欣相信,他的善良终会帮助很多人。
“这茶完全和饮泉小居不能比呀。有没有想过留在京都城开个茶馆?”当孟箫得知唐以欣为国学院做的工作差不多要结束了后,如是说。
“也不是没想过。但四下打听之后,发现现在对于女子经商有严格的限制,经营文牒都不知道能不能办得下来。”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虽然我不在户部了,但也算是认识一些人,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唐以欣知道孟箫这句话不是客套话。当初,两人才认识不久,他就愿意帮她寻找草药方,后来还帮她找了仙草的供货渠道,帮助过你的人似乎永远都愿意无偿帮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