嗽,只能更加气闷地屏息不敢发声。
人群里面的术士聚在一块儿,摸天算地,七嘴八舌地商讨对策。傩舞面具被表演者堆成一堆由羽毛、刺绣、干颜料组成的小山,每一幅面具的孔窍位置都流出来腥臭的黑血,没有人敢再将面具附在脸上。
“爷爷。”立在新祠堂门口的巨蛇口吐人言。
“族……族长。”术士中已有人算了出来那究竟是谁,结结巴巴地看向林家老爷子。
一众目光齐刷刷地全都瞄准在林老爷子那张红润有光泽、没有多少皱纹的脸上,那目光里掺杂着激动、兴奋、尴尬、心虚以及背叛。
林老爷子原本被术士们围在中央,身居决策的高位,此刻却被他们给孤立起来,白脸透红的面皮仿佛被谁割了个无形的口子,不知不觉中失去血色。他五根手指紧攥着紫檀木手杖的龙头,手杖柱头笃笃地敲向青石板砖地面。
老头眼神阴鸷,周身散发着瘆人的低气压,咬牙切齿道,“你们想干什么?”
“族长,那水鬼是来找您的。”有原先就与林老爷子不太对付的高辈分术士直言不讳。
“一群混账东西!区区一个水鬼就怕了?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老祖宗传下来的缚魂之法我看你们忘了个一干二净!”那龙头手杖敲得更响了,仿佛在帮忙传达主人的情绪。
“族长,那是我林家鬼,你让我们如何下得去手去缚一个本族的孩子?更何况,那孩子当初不幸在野外玩耍溺亡,为何留在此地不去投胎?二十多年了,带着如此大的怨气,还是对您,这,您不该对我们大伙儿解释一下吗?”有人愤而发声。
“对,族长,难道那些传闻中关于主家的事情都是真的吗?林家祖祖辈辈教导子孙积善积德,主家却是这样?主家所造下的孽,难道要我们旁支所有人都要承担吗?现在那水鬼将全村的人都困在这里了!”既有一,便有二,接二连三的质疑愤慨之声对准了林老爷子。
老头气得嘴唇发抖,正要发言,却听那边又是一阵骚动。人们自发围成一圈,似乎有谁昏倒了,这时有人慌张地前来找正与术士们对峙的林老爷子。
“不好了!清叔公好像中邪了!”
一听这话,老头瞬间没了气势,也不顾这边众人,连忙迈开双腿几近是跑着奔向自己唯一的孙儿。
只见林清瘫倒在地,口吐白沫,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早已跌落,他的眼白往上翻,眼球不停朝外辐射着震颤的波,四肢不停地抽搐。他的手指拧成鸡爪的形状,力道极大,任谁也掰不开。见林老爷子赶来,忽然,林清的症状又加重了。
只见他的胳膊拐向自己,一只手紧握成拳锤向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林清被堵得喘不过来气,嗓子眼儿里只能发出呃呃的干咳声。谁来就踢谁。
林老爷子脚步更乱了,忙不迭地连手杖都丢了,飞奔向林清。
“爷爷……”祠堂那边的巨蛇又开始唤他,林老爷子哪里肯理。
这时,林清那只攥住自己脖子的手松开了,可是还没等大家伙儿松一口气,那只手又紧握成和另一只手同样的拳头,高高抡起,正欲砸向他下身的裆部。
“别!”林老爷子朝着那个尚在空中的拳头,做出一个让众人大跌眼镜的动作。
他先是滑倒在地,双腿一弯,朝林清那边生生跪了下去,然后像是意识到不对,他又慌乱地在地上扭转方向,对着祠堂外那条蛇连连磕头,嘴唇发抖,“小清是无辜的,你饶了那孩子吧!”
灰尘趁机爬上老人体面的衣衫,在他的裤子膝盖处和衣袖的肘关节处聚集,一齐观看这场闹剧。
林清的身体又抽搐了一下,但这次似乎是发自本愿,他的眼角流出泪水,却表情痛苦地无法说话。
没有一人去扶下跪的林老爷子,而是静默地远远看着。
甘棠观看至此,心情颇为复杂。
她原本在看到林清中邪以后意欲出手,可却意外地发现苏眠此时竟然不在林清身边待着,而是静默地站在后面的人群中,仿若不相干人等。这不像她认识的苏眠。他俩之间发生什么了吗?
就在甘棠思索的空档儿,具子都开口阻拦道,“不用去,那孙子不会有事的,他这些年来积攒了不少阴德,足以助他渡过此劫。”
“爷爷……”巨蛇发出第三声呼唤,尔后迅速变脸,爆发出一串好似充满气的气球互相摩擦又或者指甲刮擦黑板声音的尖锐讥笑,它厉声怒骂,“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怎么,终于怕了?哈哈哈哈哈……”
“原来……这才是你的命根子!哈哈哈哈哈。”虽隔有一段距离,可那笑声犹如暴涨的池水一样淹没整座小广场,甚至撞击到山林之中荡来嗡嗡的回声。
“你要我怎么做才肯罢休?想动手就动手吧!”林老爷子不停地在地上磕头,老泪纵横,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来岁,“你不要折磨小清。”
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人谈起了那场众人秘而不宣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