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
她也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有一只湿漉漉的小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爬上去,对着她的耳朵里吹了一口凉气。甘棠只觉浑身好像被浸泡在了水里,阴凉潮湿,光线陡然间被卷走,她的呼吸急促地窒了一下,胸口发闷。
“呼气!”耳边出现了具子都的幻音,甘棠却清楚,他不在这里。
“睁眼!去看!”他会这么告诉自己吧。
甘棠用力咬住舌尖,逼迫着自己从这个空间里瞬间醒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视线清明,却发现自己正睡在床上。一张很小的儿童床,她的胳膊、手也变小了。甘棠从床上爬起来,这里是她和苏眠被安排到的房间的对面——东厢房。屋子里浸透着昏暗的黄色灯光,房里桌子上立着一面卵圆形的小镜子,甘棠走过去照了照,镜子里的容貌不是自己的,也不是自己小时候的。
是她?
房门没有锁,掩着露出一条不大不小的门缝儿,外面天色半黑,夜幕垂下。甘棠走出来,隔壁房间亮着灯,有人在里面。她自然而然地走过去。
那两个人一男一女,在悄声说话。从声线上判别,应该是成年人。
“老爷子的意思,老大得留着,她有异能,可以看到一些东西,老二,就……”男人似乎不想往下继续说。
女人在哭,“老二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舍得吗?”
“唉,我怎么舍得,可到了我这儿就一支……”
女人抽抽噎噎地不说话。
“小敏,我们家对不住你。”男人将女人搂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如果早知道你们家里是这个样子,我根本不会嫁过来!而且,我给你说,我生不了!我前些天去上了环,计生委都认得我的。”女人还在做最后辩驳。
“我听说那个东西可以找人偷偷摘掉的,是活的。”男人抹了把脸,不敢去直视女人水汪汪的眼睛。
“你真要把老二送走!”女人抓住了男人上衣胸口的布料,“口口声声说你家老爷子让的,你呢?他那样子还能活多久!呵,连自己孙子辈的胞衣都炖上了,想活命想疯了吧!”
“你闭嘴!”男人忽地用力打掉女人死死攥住的手,后又惊觉自己做过了头,他把女人的手又抓到了自己更大的手掌里,包住,抵在心口上,低声下气地哀求道,“对不起,小敏,对不起,等老爷子身体好一些我们就搬回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那还生吗?”
男人没吭声。
甘棠本被这段封建迂腐至极的对话听得火冒三丈,身体却不听自己的意识,她的手脚自发地失去平衡,栽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谁在外面?”里屋的男人朝门口喊过去,松开女人,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甘棠被这具身体带着往越来越黑的夜色中跑去,后面有人在喊,她发疯了一般往前跑。
皮肤柔嫩的小腿被刺荆划出血痕,栽倒,爬起,小小的手掌擦到了野蔓的锯状叶片,嵌进坚硬脏污的砂石,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躲藏,不停地奔跑。往后山里。
具子都说,她是溺亡……
后山里有条河,顺流而过,绕过村子,一个村子,又一个村子。
她是想沿着河流走掉的。甘棠能感应到这具小身体的一些思想与情绪。
他们不要我……
不要我……
我为什么看不见那些东西呢……
我也想看见……
我想离开……
我想回家……
天空中云层厚积,河水猛然暴涨,在夜色的掩映下,一条黑色的数十米长的东西在沿着河水游动。
小女孩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蛇……
“不,不是蛇。它有脚。”甘棠喃喃道出,只觉头疼欲裂,仿佛有什么封印在灵魂深处的东西被牵引着带出来,要把她的魂体表面撕裂。
糟糕,这一下子,她从小女孩的身体里出来了。
“呀!”水边潮湿,小女孩脚下一滑,落入那波涛汹涌的水中。
而甘棠,则像时薇那次一样,此刻只是一团透明无力的空气。她用空无的手在空气中抓住一团空气,又无奈地摊开了手掌。
甘棠瘫倒在地,四周的景致逐渐瓦解消失,凝成黑漆无光的空间。这里什么也没有。
四周回荡着小女孩的哭声,她不停地在说。
我好恨,好恨呀!
他们不要我!
男孩子有什么好!
我出不去……
我在这里呀!
没人来找我……
好恨。
好恨……
一个童稚未脱的声音,却一声声地在说着这些话,使人毛骨悚然。
甘棠猛然睁开眼睛,呼气,身上附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