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清不欲理他,只谨遵师尊的指示,毫无心情地转头往厨房走去,将之前他喝的药放入砂锅中,倒水盖上。
小心翼翼的在灶间点火,慢慢烧着。
火光跳跃,像极了魔鬼,将他拉进了那些可怕的回忆。
霓初是同他在御言堂认识的,虽然那地方是个吃人的,但霓初和他不一样。
他资质太差,又不擅长言语,不讨人喜欢,在御言堂吃尽了苦头。
而霓初玄阶灵根,性格乖长,又长得好看,深受堂内长老看重。
也与他不同,他从来没有当成卖品,而是长老的继承人存在。
但他讨厌霓初。
因为,在御言堂欺负他的人中就有霓初一份,而且霓初还是其中的主导者之一。
也害怕霓初,他颤抖着摸着眼周皮肤的伤痕。
那是一个冬天,那时,他的眼睛还好着。
他做完了一天活,终于在深夜干完回到柴房。
天太冷了,他只穿着破烂的麻布单衣全身被冻得通红,手上的冻疮又痒疼。
他忍不住点了一团火用来取暖,或是黑色的夜中的火光太显眼,招来了那群在暖房中吃烧鸡的人,包括霓初。
霓初啃着烧鸡腿,一脚踢开了本就松垮的柴房门。
以霓初为首的几个人,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端着两盆冰水。
他缩在角落,楞楞的看着那群人。
腿早就断了,跑不了多远,他像以往一样,安慰着自己,没事的,就忍一会,他们玩够了就会走了,不怕。
那盆冰水如他所料的那样,被霓初泼在了他身上,寒冬腊月,冰水在他身上立刻凝成了冰,破烂的衣服也僵硬起来。
但还没完。
霓初见他不反抗,觉得没意思。
于是直接将他拖着到了火堆前,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火光在他眼中越来越大,直到将他淹没。
疼,先是很疼,而后毫无知觉。
又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接着他的一只眼睛便再也见不到光了。
而事情的最后,身为始作俑者的霓初并没有任何处罚,而他的处境却变得更糟糕痛苦。
现如今,他觉得奇怪。
他在御言堂时,长老都很喜欢霓初,都说霓初将来是要做长老的人,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
为什么御言堂会突然要肢解他,还让逃了出来。
锅中沸腾的药,顶的锅盖不停的响,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连忙起身,将熬好的药导入碗中,按照师尊吩咐,给那人送去。
到的门口的时候,他看到院子中师尊正抱着霓初忘房间走。
师尊修长的手臂揽过霓初的腰,像是面色焦急,很是紧张。
七清咬了咬嘴唇。
师尊从来没有抱过他,只会对着他不在意的说话,也没有如此紧张过他。
原来霓初说的是对的,他到哪里都比不过霓初,永远是被人不在意,甚至讨厌的那个人,而霓初永远是获得宠爱的那个。
师尊抱着霓初从他眼前走过,他清楚的看到霓初对着他露出的得意表情。
像是又一次战胜了他。
他开始像着以前在御言堂一样,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端着药进了屋。
“刚霓初在院子里滑倒了,没法走路。”萧稚说道,“药放在桌上吧,晾一会给霓初喝。”
霓初满含感激,“谢谢姐姐。”
七清听到姐姐两个字,怔了一下,这是他以前喊师尊的称呼。
他有点生气,又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个资格,只“砰”的一下,将药放在木桌上,转身走了出去。
霓初嫣儿一笑,对萧稚说道,“姐姐,七清是被姐姐收养了吗,我与他相识,姐姐可不可以也收养我。”
她淡淡道:“以后再说。”
萧稚看着眼前这个小小年纪,便如此会演戏的人,不禁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
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人,这么有绿茶的天赋。
她来柳镇才多长时间,这便有人盯上了她,试探的人都派来了。
但是这门派未免太过寒酸,正经修者都雇不起,派个童工来试探。
不过,如此看来那天从这里暴发出来的龙息威压还是嚣张明显了些,动静有些大。
这小七清真会给他惹事,平静的生活又要开始精彩了。
她安抚好霓初,缓缓的走向后院,她在屋中的时候听声音是往这里走了。
果不其然,她转角就看到,七清真蹲坐在墙根,袖子左一下右一下的往脸上擦。
看来是委屈了。
她算是悟到了,这小孩最爱的事情,要么是在生闷气,要么就是躲着偷偷伤心,总之没见真正的开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