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的意思，可你昨日才坏了连王的好事，朕总要补偿补偿他。”
简越语塞，只能退下。
宋光祖的案子自然落到了连王自己手底下的人手里，没过几日便定了罪。连王世子下葬那日，正是宋光祖被发配去边疆做苦役的日子，宋家人都来送他，哭得比隔壁白事声音都要大，叶容推脱没来，将人屏退准备给祁安传信。
宋音也装病躲在家里，她脸上的伤全好了，正准备把药膏还给叶容，顺便道声谢，却看见她屋里的婢女都在外头侯着。
“表姑娘呢？”
“在屋里头呢。”
宋音来了兴致，平日里闷不出个屁的叶容，能一个人在屋里干什么，她轻手轻脚地靠近房门，猛的一推，笑容凝在脸上。
叶容正衣衫半褪，费力地够着后背，她背上青紫交加，在漂亮的脊背上像是一幅抽象的画作，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你的伤……”
叶容没说话，只是默默拉起衣服，遮住身上的伤痕。
“我是来还药的，确实很有效！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
宋音刚转身，身后叶容开了口：“不打扰，音妹妹，我够不着后面的伤，你能帮我吗？”
那声音带着轻颤，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来。
宋音拿起药膏，走近叶容：“怎么不能？我心善。”
药膏触及伤口时，宋音看见叶容颤了颤，她放轻了动作：“疼吗？”
“不疼，有些痒。”
宋音看见叶容后颈有块指甲大小的疤痕，像是被人用剃刀硬搓下来了一块皮肉导致的，这块疤在叶容细长的脖颈上甚是违和，宋音想问她是怎么造成的，又想起了叶容那位父亲，还未问出口的话被她吞进了肚子。
简越这几日受命探查户部尚书挪用公款一事的真伪，难得的有时间待在家中。他看了会儿账本，从袖中取出一条水蓝色发带来，发带上用上好的丝线用双面绣的技艺绣了几只振翅的凤凰，凤凰的眼睛以宝石镶嵌，发带两边缀着用细密的珍珠穿成的流苏，发带像是被抚摸过无数遍，已经有些掉色了，简越小心地将它放回袖内，继续看桌面上堆成一座小丘的户部账本。
又是午夜梦回，简越看见了发带的主人，是一个冬日里。女孩穿着厚厚的小袄，把手里的点心全塞给了他。
“你都这么饿了，怎么还在端着书看？”
“我要读书，考取功名。”
“你的书都烂了，看不清字迹了，为什么你换一本？”
“我没钱”
女孩恍然大悟，把头上的发带扯了下来，又在身上翻找出几锭银子，最后她看向脚上的棉靴，鞋子外面绣着可爱的虎头，两只老虎的眼睛是用东珠制成的，她用力将四颗东珠扯了下来，一股脑地塞到面前的小乞丐手里：“这些，可以换好多好多钱，你可以买一屋子书。”
不远处有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公子喊了女孩一句，女孩清脆地应了声，往回跑。
“我该怎么报答你？”小乞丐喊。
女孩笑道：“如果中第的话，当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吧！”
画面突然改变，小乞丐看见女孩和那个小公子被叛军一刀捅死，到处充斥着尖叫与哀嚎，渐渐的，画面变得模糊，直到小乞丐身处在无尽的黑暗，简越才恍然惊醒。
他闭了闭眼，走到茶桌前倒了杯凉茶饮尽。手上抓着的发带被汗水浸湿，简越看向窗外刚刚破晓的天，穿好衣服又重回案前理账本。